多元主义的困境 |
送交者: 2023年03月27日19:08:22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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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平随笔|人性逻辑59. 多元主义的困境
明白了“一元主义”在于只承认一条终极正当标准的实质,“多元主义”是怎么个意思,也就容易懂了:它并不在于承认多于一条的正当标准(这一点一元主义同样承认),而在于承认多于一条的终极正当标准,也就是同时赋予了若干正当标准,本根至上的特定地位,等于把多“样”性升级成了多“元”性。
也因此,如同前一篇帖子说的那样子,我们没有理由,仅仅因为机会主义,多重标准,实用主义等等,承认了多条正当标准的缘故,就把它们说成是多元主义,因为废话一句地说,只要它们不把多条正当标准,都当成了终极的“元”,就不是严格意思上的“多元主义”了。
学界常把“相对主义”和“多元主义”相提并论,把它们看成是反对“一元主义”的统一战线。其实呢,虽然它们在这方面,确实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最亲密战友,并且共同强调了好坏对错的多样性和歧异性,彼此间还是有一丢丢的区别滴:在相对主义看来,若干个正当标准,都有同等的资格成为“对”的,不必诉诸某种终极之“元”,化解它们的冲突;而在多元主义看来,若干个正当标准,都有同等的资格成为终极之“元”,不可将某种“元”凌驾于另一种“元”之上。这个意思上,多元主义其实也能说成是,升华到了“元”层面的相对主义,不是?
当前的全球语境里,左翼思潮的强势影响下,和往往受到抨击的“相对”,以及“机会”“双标”“实用”的命运大不相同,“多元”好像被当成了褒义词看,神马“多元社会”啦,“多元文化”啦,“多元种族”啦,“多元性别”啦,只要沾点“多元”的边,立马就开放自由高大上起来咧,你只有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的份儿,但凡有点质疑,就会被打入专制封闭,大逆不道的冷宫,嗯哼。
当然喽,实然维度看,这些个“多元XX”的术语,只是些符合事实的正确描述,如其所是地指认了下面的现象:同一个社会里,往往同时存在若干多样性的团体,不仅以各自的文化、种族、性别等等,作为内部联结的纽带,而且还坚持各自的终极正当标准,结果相互抵触,彼此冲突。情况嘛,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是?
不过哈,要是你因此就在应然维度上,为这样子的事实点赞,表扬它彰显了高大上的自由开放,脑壳里一定进了不止250毫升的水,居然看不到,这种“多元主义”的规范性诉求,势必陷入下面的尴尬:当“多”样性的价值统统被赋予“元”的意义,没法确定彼此间的优先秩序时,一旦这些“元”之间,出现了抵触冲突,你该怎么办?还是那句老话:无论怎么办,都不太好办……
按照柿子捡软的捏,这条人性逻辑的N号元理,咱们先来说说,纯认知方面的情况:西哲凭空搞出来的那些个“二元”对立,包括但不限于,心身之间,主客观之间,唯物唯心之间,必然柿油之间等等,虽然本身不见得就有“正当标准”的意思,可只要成了带有终极意味的“元”,照样会制造一堆化解不了的理论麻烦。谓予不信,敬请查查,不仅西方,而且非西方,到现在还有多少做学问的,正在把自己一生的宝贵精力,白白浪费在了,这些找不到答案的无聊问题上,嗯哼。
拿必然与柿油的关系来说,要是你如同傻兮兮的兼容论者们那样子,一方面相信,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必然,另一方面又觉得,与因果必然不共戴天的柿油意志,也的确是存在滴,否则的话,人生在世的好多现象没法解释,那你为了强行拉郎配,让这俩凑合在一块,勉强过几天日子,该累死多少个无辜的脑细胞哟,不是?
更糟糕的是,如同无数个前辈那样子,哪怕你在脑溢水中,累死了无数个脑细胞,它们依然是个白死,因为这样子提问题,本来就无解,和中国古代那位著名的军火商,一边宣布自家的“元矛”无坚不摧,一边声称自家的“元盾”坚不可摧,所落入的理论状态,一样一样滴,都属于逻辑性的精神分裂,治不好滴,嗯哼。
一进入到非认知领域,多元主义的麻烦更大咧:前面说了,设定一条终极正当标准,就是为了处理任何冲突的时候,你能有一个最大最重要的是,足以压倒所有比它小的是,如同打扑克那样子,大王足以压倒其他所有的牌,不是?
可现在好,你一下子同时端出来了,好几条终极正当标准,条条都是本根至上,不可侵犯,以致没法确定它们的优先秩序,也不能凭借某个元的王牌地位,否决其他元的王牌地位,那碰到它们之间发生了冲突,你岂不是注定了要陷进,左支右绌,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不知拿哪个元来化解的狼狈处境么?
还是拿打扑克来说事吧:假如54张牌,张张都是最大的王,这场游戏该怎么玩呐?说白了,就算你把几副牌掺和到了一块玩,同时有了几张大王,不也得分出个先来后到,立一个先出为大的优先秩序呀?
大概由于“现代英语”的深层积淀,西方学界中,主张“不分大小”的多元主义学说并非罕见。不过吧,理论上瞎叨叨是一回事,事来了如何应对又是一回事,因为除非你能从几张大王里,找出张最大的来,这场游戏压根就玩不下去……
比方说,伯林指出了各种价值追求,经常互不相容的简单事实后,特别担心有人借着“更高”自由的名义,强迫别人去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以致否定了消极自由,于是乎就断然放弃了“整齐划一”的一元主义立场,转而强调“自由多元主义”,主张人们凭借自由意志选择的若干“终极价值”没法调和的时候,不应当压制其中的任何一个,靠这样子保持自由主义的宽容开放。
他没意识到的是,这样子在“多元价值冲突”的实然基础上,倡导“自由多元主义”的应然理论,恰恰会因为“多元价值冲突”的内在缘故,掉进自我坎限的坑里,甚至不得不要求人们,接受别人凭借自由意志选择的任何做法,包括但不限于,“为了自己、元首或信仰的缘故,可以自由地剥夺他人的自由”……
然而哈,伯林对希特勒,斯大林等人的严词指责,却从一个侧面表明:他自己处在“多元价值冲突”的实然状态中,也只有回到“自由一元主义”的应然诉求那里,一根筋地绝不宽容任何坑人害人,侵犯权益的行为,才能真正将“不可害人—尊重权益”的正义底线坚持到底。换个方式说哦,“事实”即便“多元”,“主义”只可“一元”,嗯哼。
再例如,罗斯曾经一下子指认了,七种“显见”的义务:遵守诺言,补偿过失,感恩回报,公正分配,仁慈助人,自我完善,不伤害人,强调根据人们的“道德直觉”,履行它们的行为都是“显见”正当的,并且无论保持和谐,还是出现冲突,都很难确定它们的优先秩序,简直等于提倡“七元主义”了,不是?
不过呢,前面说过,一碰上了这些义务的冲突,大不列颠的哲学爵士,就没法坚持“道并行而不相悖”的浪漫信念,继续鼓吹“对对与共”的美好愿景了,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头,琢磨着怎样才能化解,“道有别而打起来”的残酷现实……
更好玩的是,解释自己的取舍选择时,罗斯还给出了一个,比“道德直觉”清晰一点的证成理据:尽管“像‘我答应过’这样子的考虑,往往构成了我们认为某个行为正当的唯一理由”,但“即便我承诺了,出于某个不重要的目的,在某个时刻与某位朋友见面,要是不遵守这个约定,能够防止一起严重的事故,或是帮助事故的受害者,我还是会认为,违背诺言的做法是正当的”。
稍微分析一下,不难发现两点:第一吧,他心知肚明,要是不临时给这俩义务,设定一个优先秩序,作为权宜之计,自己就只会在现场干瞪眼,啥都做不成。第二哈,他字里行间,还悄悄引进了主次轻重的权衡比较,所以才会提到,一方面是“出于某个不重要的目的见朋友”,另一方面是“帮助严重事故的受害者”。这样子看,罗斯的理论与其说是“直觉主义”或“七元主义”,不如说更像“大杂烩主义”,不仅义务论,而且后果论,啥玩意都有……
说穿了,只要置身于活生生的日常冲突,任何理论上的多元主义者,都只能照着伯林和罗斯的葫芦,画出自己最终用某个“一元”消解“多元”的瓢来,才可能通过生成“没法自圆其说”的逻辑矛盾,避免陷进几张王牌一样大,以致“没法自圆其行”的实践困境。
一个最切近的例子就是,许多激进的多元主义者,不管对于某些坑人害人,侵犯权益的邪恶之“元”多么宽容,一看到自由一元主义者坚持不可害人,尊重权益的终极底线,立马变得不宽容起来了,恨不得置之于死地,却就是不肯把他们也当成,“多元”里面的一个“元”来对待,嗯哼。
说破了,多重的正当标准虽然没啥问题,多元的终极底线肯定麻烦不断。毕竟,纵览整个宇宙的历史进程,不仅理论上,而且实践中,都能严格顺着多元主义的逻辑一贯道,不仅一根筋走到底,而且一条道走到黑,哪怕精神分裂了,也始终不后悔的,只有那头著名的布里丹驴子咧,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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