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是如何变得“有点亲中”的

马语琴

2024年3月28日

2020年，特斯拉在上海举行了中国制造的Model 3交付仪式，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当时在台上跳起舞来。 ALY SONG/REUTERS

埃隆·马斯克最初在中国设立特斯拉工厂的时候，他似乎处于有利地位。

他得以与高层领导人接触，获得了有利于特斯拉的政策变化。他还得到了习惯于长时间工作、有更少劳动保护的工人。那之前，他在加州的工厂因劳动条件与美国监管机构发生了冲突。上海的工厂帮助特斯拉成了全球最有价值的汽车企业，也让马斯克成了超级富豪。

但特斯拉现在遇到了困难。马斯克帮助创造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中国的电动汽车制造商，它们正在争夺市场份额，成为美国和欧洲的国家安全担忧。

特斯拉曾受益于一项它帮助塑造的中国的政策。

特斯拉于2008年在加利福尼亚州推出了第一款电动车，公司从该州对汽车排放的要求中获利，因为它可以向未达到排放目标的汽车制造商出售价值几十亿美元的排放用额。

随着马斯克转向中国，帮他游说的人鼓励中国领导人采取类似政策。时报获得的电子邮件和其他文件显示，他们与旨在净化中国空气的加州环保人士进行了合作。

中国政府在2017年采纳了这项政策，该政策也得到了与特斯拉无关的团体的推动。据市场分析公司CRU集团的数据，特斯拉的上海工厂2020年开工后，公司通过这项政策在出售排放用额上赚取了数亿美元。

马斯克的财富与特斯拉上海工厂密切相关。

上海工厂已取代加州弗里蒙特的工厂成为特斯拉规模最大、生产力最高的工厂，占据公司一半以上的全球交付量，并贡献了大部分的利润。

上海工厂建成投产用了不到一年时间，马斯克在那期间曾与上海市政府的一名官员密切合作，即现任中国总理李强。在李强的关照下，国有银行向特斯拉提供了低息贷款，贷款条件如此之慷慨，一名汽车行业的高级官员回忆说，一位部长曾对此表示反对。

中国还改变了有关外资企业的所有权规定，让特斯拉无需中国本土合作伙伴就能建厂，这对在华运营的外国车企来说是首例。

马斯克在上海节省了生产和劳动力成本，即使他想，也不能让自己轻易摆脱中国。因为他的财富与特斯拉的股价挂钩，这名亿万富翁的个人财富现在取决于中国将发生什么。

特斯拉在中国的发展把马斯克与中国政府绑在了一起。

 马斯克对上海工厂的依赖可能让北京有机会对他施加影响。

这令人担忧，因为马斯克的第二家公司SpaceX有从五角大楼得到的敏感合同，并通过其星链网络控制着全球卫星互联网的大部分。

马斯克已表示，不应该将他的两家公司混为一谈。但就在他批评美国政客的同时，他也赞扬中国领导人，在地缘政治争端中站在中国一边。

去年7月与两名美国国会议员进行在线对话时，他称自己“有点亲中”。

中国为他提供了一个避开劳工问题的途径。

马斯克曾暗示美国工人懒惰，他要求特斯拉的弗里蒙特工厂加大工作强度，他本人有时甚至睡在工厂的地板上。

在上海，马斯克能避开美国的监管机构和劳工组织。

我们采访的中国工厂工人描述称，2022年上海封城期间，他们被要求连续上六天12个小时的班。

有些工人在工厂的地板上睡觉，就像马斯克在弗里蒙特那样。工人们说，他们可以选择不工作，但薪水也会减少。

一名工人去年被机器压死后，政府部门指出存在安全漏洞的报告已从网上撤下。

特斯拉刺激了电动汽车在中国的发展。

中国领导人想用特斯拉工厂来启动中国的电动汽车行业。事情后来的发展正是如此。

特斯拉的上海工厂转向使用中国制造的电池和零部件，并在某些情况下帮助供应商开发技术，这些供应商后来将技术出售给了中国的电动汽车制造商。特斯拉也培养了一代人才。

现在，欧洲和美国正在努力追赶。法国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说，中国已领先欧洲五到七年。

特斯拉自己也受到越来越大的波及。去年年底，中国竞争对手比亚迪的全球汽车销量已超过了特斯拉。马斯克在今年1月警告，如果没有贸易壁垒，比亚迪和其他中国公司将“几乎摧毁世界上大多数汽车公司”。

马语琴(Mara Hvistendahl)是《纽约时报》一名专注于亚洲的调查记者。点击查看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