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加拿大庞巴迪公司决定放弃与中国商飞的合作意向,而选择与空客合作继续生产C系列客机。此消息到了国内,就被演绎成“宁赠友邦,不卖中国”的斗气之举了,甚至被网友理解成加拿大政府一种失去理智的对华敌视行为,还有人想看加投奔欧盟而得罪美国的大热闹。但我劝大家在气愤之前,最好搞清事实真相是什么。
首先,庞巴迪并未被空客全收购了去。庞巴迪是家不小的公司,航空航天只是其中一个分公司(其实还有铁路和金融等业务),而这次空客入主的又仅仅是其中C系列飞机项目的股权,并且不是全额,只占其中50.01%的股权,庞巴迪仍持有31%,而加拿大魁北克省将持有19%。
其次,C系列并非白送,空客也没有空手套白狼。表面上讲,空客只象征性地拿了一块钱,并且还拒不承担该公司的债务,这大概就是白送之说的由来。但问题是,在未来合作中,空客是拿出自己的全球生产销售链提供给C系列飞机的。这么大的工厂、这么多的生产设备以及诱人的零备件采购和成品销售渠道,难道不是一家公司的核心生产力和竞争力所在吗?技术入股和设备入股难道不是现代商业中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加拿大人其实只出了设计,能因此一举解决未来大规模生产和降低成本的问题,当然是经济上划算的事情。
第三,加拿大并未投奔欧盟而得罪美国。说这买卖得罪波音也许是有道理的,毕竟是与空客携手了。但对美国整体来说,却未必是坏事。这个C系列曾经艰难过,后来魁北克政府注资救活后取得了很大的商业成功,气得美国人开出300%的关税想掐死它,使之面临巨大的生存风险。既然症结在美国,加方怎么可能再去讨好欧盟而得罪美国呢?事实上,按这次的协议,空客入主C系后,是要把这个挣钱的大项目放在自己在美国的工厂生产的!也就是说,C系将成为一种“美国国产飞机”,并凭此成功地避开进口关税而一举解决问题。对特朗普来说,他一吓唬,这种畅销的加拿大飞机就变成美国国产飞机了,对其再工业化是种支持,相应的巨大税收收入和就业机会都归美国佬了,再开心不过。
看了上述理由,大家就明白加拿大政府为何会支持这项与空客合作的计划了。它确实平衡了与美欧两大垄断集团的关系,切切实实地解决了C系列飞机的未来前途问题,包括巨额惩罚性关税问题和在美欧市场上的销路问题,是个三赢的理性选择。
而反观中国商飞,除了开出高价,是解决不了任何上述问题的。所谓高价,我不知道是多少,但从几年前魁北克以10亿美元就拿到一半股权来推测,应该没多少钱,吸引力有限。关键是这个C系列是中国商飞C919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啊!说实话,C系的技术水平比C919、A320和波音737还是更高些,特别是大规模使用复合材料的制造能力,我们现在的工厂还做不出。那么,中国会为C系注资使其进一步壮大发展,从而挤压自己的市场吗?中国会为C系列开辟新的生产线吗?中国能说服美国放弃对C系的高额关税吗?很显然,这都是我们完全做不到的,而且斥巨资收购一个竞争对手,这在商战中意味着什么,大家不难猜测。至少,中国商飞没能成功地说服加拿大人,我们收购庞巴迪是为了发展壮大它而不是为了拿到技术后整垮它。中国没争到这项目,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各方面实力不及美欧,开不出人家给的条件。
在美欧绝对垄断的客机市场上,新晋玩儿家想杀出一条血路来是很不容易的,无论对中国还是加拿大来说都是如此。如果中国能“趁人之危”白捡个庞巴迪C系,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但这也好得有点令人难以相信。最终美欧施压,加拿大人做了无论从政治上讲还是从商业上看都对其最为有利的明智选择,这并非出于狂热的政治偏见,因此是令人可以理解的。此前商飞做出试探,不过是就是试探,并非势在必得,反正也不花钱,干吗不试试。但最终便宜没捡成,这也不是什么损失,说实话这对我们发展大飞机意义不大。没中彩票,不值得垂头丧气或者气急败坏。这说明我们发展大飞机事业,投机取巧是没可能的,归根到底还得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干出来。
看未来趋势,我估计庞巴迪是会融入空客了,而巴西那个很可能会融入波音,毛子不知将来会否与中国联手,但最终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立足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