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偏离了人这个主体,因此呼吁西方世界回归到当年最朴实最纯洁的人性至上、人权至上的原始教义上去,并坚信由此一切困扰都会迎刃而解,一切特朗普之类的“黑天鹅”不再出现,西方即可一夜间返老还童并皇祚永延了。他这个思路,与土共现在大讲的“不忘初心”“以人为本”惊人地雷同。
而这个初心,都被他追溯到古希腊时代去了,据说到文艺复兴就达到“人性至上”的高峰了。可我看到的西方历史不是这样美妙的。古希腊和古罗马确实都有共和政体和民主制度,但那是早期,而当国家强大了,人口众多了,社会复杂了,这个就不好使了,最终都被君主专制统一了去。我以前说过,西方早期并不普遍且昙花一现的民主雏形被当时相对更高效和先进的管理模式淘汰,不是社会倒退而是社会进步。而审视文艺复兴时代的欧洲现状,哪有什么“人性至上”的普照阳光,顶多就是在极少数文艺界出现了一点人性的闪亮而已,基本上照不出几位大师的书房和画室,而文艺复兴的精神影响主要是在后世的大革命时代才被发扬和神化的。真正民主自由和人权的思想,是在思想启蒙时代逐渐酝酿成形的,因为当时的君权和神权都实在太大了,个人权利和自由几乎没有,他们当时要矫往必过正,自然是把人权捧到多高的地位都是正确而没有风险的。
但今天的西方世界,民主自由和人权之类的突出个人主义的价值观早已普及几百年了,甚至近几十年来都作为绝对真理向全球推销了。除了中国等极少数国家还对把它当作人类终极和最高的普世价值心存疑虑外,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那早已是唯一的不容怀疑的政治正确。在这种西方绝对垄断的全球语境下,有几个国家及其领导人敢偏离这一“初心”呢。
民主自由和人权是好东西,谁都想要,这个土共都承认,都认为自己在追求。但问题是,人本主义真要实践起来,显然不是作者想像的那么容易。毕竟人是社会的动物,多少亿人生活在一起,你如何实现每个人的自由民主人权,或至少实现总体上的最大化,这是个非常高的技术活儿。土共就认为,中华民族这个十四亿人的集合,其最大的需求就是国家繁荣、民族崛起、社会安康、百姓富有,而我一切执政就是为满足人民的这个意愿,并且做得比别人还都强。
我个人认为,西方世界目前出现的这个乱局,不是突出个人权利为中心的人本主义精神受国家或者个别利益集团侵蚀而削弱了,而相反是此前多少年搞得有些极端了。许多作者提出的乱相,大多是以民粹主义密不可分的,特朗普的意外当选就不无白人民粹主义的色彩,英国脱欧、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独立、意大利的五星运动还有希腊的乱局等等亦然。你再放眼实行西方式民主体系的更多发展中国家时,那种民粹民主浪潮就更没法看了。都民主到民粹的地步了,您还要更原教诣主义的民主,药方开反了吧?
西方民主体系统合个人权利与整体利益的唯一方式就是投票民主,他们一直坚信这个而完美调和个人与集体的关系,是解决一切矛盾的万能钥匙和包治百姓的灵丹妙药。但事实上,别说所谓“民主素质较差”的国家,就算西方发达国家,真要摊上国家何去何从的大事时,这个方式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还是把麻烦搞大的原因。哪国都不要吹牛说自己的百姓足够成熟而对民粹主义有免疫力。
理论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郑先生以为大家回归民主自由人权以人为本的这个“初心”,世界太平完美了,这很幼稚。且不说人是有私心的,国家间更是有竞争的。资本和人员的流动服从经济规律,你想人为地以人取代资本,以人权取代利润作为社会运转的轴心,应该是没有一个西方国家能够做到或者愿意去做的,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国家会玩蛋。所谓福利资本主义,它也是建立在经济社会已高度发达的前提下,更多不是发展途径而是发展结果。即使如此,这次横扫欧洲震动全球的欧债危机,也与这种过度的福利体制不无关系。而你想往回调,那是不可能的,给出去的福利是钢性的,在民粹语境下这种协调能力已经丧失了。
郑先生先别想着改造中国或者西方世界了,不如先从新加坡自身做起,以西方的标准,这个威权体制实在应该颜色革命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