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有一位棋手，名曰范洪。一生与人对弈，从无败绩。一局收枰，只胜半子。无论对手有国手之名还是才止登堂入室，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茶楼棋客，范洪都只胜半子。
当然，今天关于古代棋手生平的记载，都有夸大成分。如果关于范洪的记载毫无水分，只能说范洪高出同辈棋手太多，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挑战范洪对棋局的控制力。不多不少，只赢你半个子，不仅给你留足了颜面，更让人感到绝望——没有谁可以摸到范洪棋艺的边。
有关范洪的结局，史书并没有记载。只是相传，后来有一位晚辈棋手鲍一中横空出世，垂垂老矣的范洪拒绝应战，保全了“不败”的声名。世人终究没有测试出范洪的极限。
现代人多半认为，范洪只是传说，拒绝应战鲍一中，已经是怯战。况且，不管是谁，不多不少只赢人半子的棋手，怎么可能真有呀。
柯洁在比赛中。视觉中国 图
2017年5月23日，人机大战第二季，三番棋首局，柯洁“憾”负四分之一子。
去季大戏开场前，不管相关不相关，都跟风作了预测。除了樊麾等知情者，大多数棋手还是看好李世石，认为人工智能还没到压制人类的程度，结果已无须多言。到了今年，预测几乎一边倒，最乐观者也只是希望柯洁“争取赢一局”。短短一年，人类对人工智能的认识，从心理预期的巨大变化可见一斑。
笔者充其量只是爱好者，和几位朋友全程关注了首局，一群业余4、业余5棋力的“水货”，去点评当今第一人和狗老师的对局，的确有些不够格。但有些想法，还是不妨与大家分享。
有一位朋友在马晓春道场教小朋友下棋，心情十分复杂，她觉得（我们也这么认为）自己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好老师，但她教给小朋友的许多下法未必正确。这些经人类长期探索形成的很多下法，似乎在狗老师眼里，都是错误的。当柯洁下出黑69的时候，也许很多人看到了希望，但结局再次证明，这种希望并不切实际。
柯洁今天的表现，无愧于人类第一人的身份，在每一个局部与狗老师针锋相对，毫无惧色。这种胆色和豪气，无疑让人佩服。柯洁状态很好，以我们的水平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败着。收官阶段，狗老师明显有些缓，“往死了下，柯洁输的不少”，而左边不把5个子连回家，可能在人类对弈中，会有一丝羞辱的意味。此刻，再说什么只说四分之一子虽败犹荣有些无力，从进程来看，人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机会。
当结果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想起了范洪的故事。可能人类的顶尖棋手，已经逼不出人工智能的极限、试不出机器的真实水平了。
非战之罪。
柯洁赛前写道：“我相信未来是属于人工智能的，可它始终都是冷冰冰的机器，与人类相比，我感觉不到它对围棋的热情和热爱。”
无论如何，人类依然可以享受围棋。我们应该接受赢不了人工智能这一现实，就像我们必将面对这一现实——一个大多数“铁饭碗”都将被AI取代的现实。
还有两盘，我们可以继续欣赏。做好准备，我们要学习如何和人工智能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