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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业供应链逃离中国在过去经历了两波高潮。
第一波:始于2010年。原因:不断增值的中国劳动力成本。中国制造抛弃了一部分以成衣鞋具为主的低附加值产品。
第二波:始于2018年。原因:美中贸易战。一些公司开始推动供应链往海外迁移。例如苹果公司,在川普政府的萝卜加大棒下,要求富士康在印度和巴西等地设厂。
两波逃离之后,人们赫然发现,“中国制造”仍然是科技业供应链(尤其上游供应链)的最佳选择。这是为何呢?主要有两个原因:强大的生态系统与深厚的人才储备。
高新科技产业供应链,已不再是单纯的一家工厂,而是一整套生态系统。完整的生态系统,构成了中国供应链的巨大粘性,让众多科技公司无法果断作出迁移供应链的决定。即使苹果、三星能把工厂迁出中国,但无法把植根中国多年的上游产业也全部迁移出去,同样无法把当地的物流运输业一并迁移。
三星算是最早一批把供应链迁到越南的韩国科技企业,但由于越南工业实力不足,其生产线仍然无法摆脱中国供应链的粘力。根据路透社及电子工程专辑的报道,三星在越南的生产线,有三成的手机零部件来自中国,中国疫情暴发后,越南封销了中国的陆运交通,使供应链和物流陷入困境,导致三星无法达到生产目标。《华尔街日报》后来讽刺说:“三星迁出中国的决定看似聪明,但最后他们还是被疫情打倒了。”
除了生态系统,中国深厚的人才储备也至关重要。多年来中国的供应链发展,为中国培养了大量经验丰富的软硬件工程师;庞大的制造业生态,也为工程系毕业生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年轻人也更愿意投身供应链产业。相比之下,欧美国家的本土科技供应链规模相对较小,也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来养活大量的工程师。连美国都无法提供足够的工程师,其它新兴国家就更为困难了。
举个例子。十几年前,时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就曾要求苹果把生产线迁回美国,但当时还是苹果 CEO 的乔布斯就一口拒绝,原因是,美国不可能为苹果的生产线提供足够的工程师。尽管奥巴马承诺会加强美国工程师培训,但到了 2017 年,苹果的现任 CEO 库克依然说:“在美国,你可以召开一次模具工程师会议,但我不确定我们能否把会议室坐满。但在中国,这些模具工程师可以坐满几个足球场。”
上述生态系统与人才储备,使得供应链迁出中国不可能在15-20年内完成。
话虽如此,供应链逃离中国却是将来不可逆转的趋势。这个趋势是由资本的属性所决定的,因为资本总是在寻找投资回报率最佳的地方,而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一直在上涨。一旦新兴市场(如印度巴西东南亚等)建立起足够的生态系统和人才储备(根据中国过去的经验,这一过程至少需要15-20年时间),中国的上游产业将会不断流失,很多供应链将会迁出中国。正因为如此,中国制造业在今后20年内的转型与升级,对中国发展的可持续性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