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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级校园点滴:英语快慢班
送交者:  2022年08月19日09:46:39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乐维

77级大学生大多是知青,还有工人,中小学时代都是文革中度过的。像我只有64-66年小学一二年级不是文革,其余都是文革。比我小的,就全部的中小学都在文革期间。比我大的,文革的年头就少一些。如果是老三届高中生毕业生(1966年毕业),那中小学就完全是文革期前完成的,他们的基础是最好的,但年龄也是最大的,耽搁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老三届在77级的比重很小,我们班34个同学,只有一个老大哥是老三届的,3%。文科的老三届的多一些,可能会接近10%。大多数都是文革上的中小学,所以基础很差。数理化文史哲都不好,像历史,地理,基本上都没有上过。数理化,语文也就1972-73年邓小平复出抓教学质量学过两年。能进北大,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按照后来的话说,77级就是一帮“输在了起跑线上“的人。

77级基础差不说,水平还特别参差不齐。我在“数学课“一文里介绍了,数学老师发现学生的数学基础有些只相当于小学毕业,少数却具有高中毕业水平,没法教。只好两个月不上课,让同学自己补上所缺的数学知识后才上大学数学。

那么比数学更为糟糕的是同学的英语水平。77高考各省独自命题,据我所知,都不考英文,因为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上过英文课。我倒是上了两年,除了学26个字母,就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 “Down with American Imperialism!”, “Good morning, Comrade!”. 这样革命式的口号和语言。

湖南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语文,第一道五分的题是这样的:

请写出下面的汉语

wo men de mu di yi ding yao da dao. 

卷子一发下来,就听前面一个考生大喊:“不是说不考英文吗?!”

监考老师赶紧走过去一看,告诉他说:“这是拼音题,不是英文“。我开始也以为是英文,一听说是拼音,才开始绞尽脑汁想。我是一年级学的拼音,都过去了13年了,基本都忘记了。我只好各个击破,先拼Men:门,们,闷?然后拼Mu: 木,目,母?再拼Yao: 要,姚,摇,夭? Wo开始还以为是“俄,饿,恶”,然后就猜。

“饿门的木的一定要打倒“?因为文革喊“打倒”太多,所以yao da dao”我自然想到的是“要打倒”。我想这是什么东西,或什么人“要打倒”呢?憋了大概五分钟,才发现Wo应该是“我”,突然就想起了毛主席的那句名言:“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拿下了这五分。

进了北大,大家英文水平差太多。比如一班的丁克俭,湖南老乡。父母是知识分子,很有远见,在他下农村插队的时候,让他好好学英文。当年大学都关门了,大家谁也不学习,更不会学英文。他却一个人收工后捧着英文书读,也不怕别人笑话。77恢复高考,他报了湖南师范学院英语系,其余是理科,那个学校不知道。但一个是英语,一个是理工,根本就不同。当时没有人这么报。他参加了一般高考,还参加了英语考试报考口试。结果湖南师范学院英语系早早就录取了他。北大当年没有准备在湖南招生,因为周边的省的考试不是开卷就是太简单,北大不满意。湖南最后考,闭卷还有难度,于是就临时到湖南招理科生,只要你写了“服从分配”,北大还有清华,武大,复旦等都来抢档案,最后省招生办就把高分考生的档案分给各校。丁克俭被北大化学系录取,他最后选了北大。

还有很多同学,家里是大知识分子,上学前也是自学英语,基础很好。虽然没有像丁克俭那样报考了英语系并被录取,但英文水平确实很高。

入校后,学校搞了摸底考试。最开始按照英文程度分班,最好的免修,像丁克俭和另外几位同学就是免修英文。然后是快班,全系有一个还是两个快班,其余都是慢班,我与大部分同学进入慢班学习。

我班老大哥也在慢班。他文革前学的是俄语,英文学了一点点。但丢了十几年,加上年龄大了,记忆力不比从前,效率低。他感叹:“我这把年纪学英文真是太难了。真希望中国有朝一日强大了,汉语成为世界上的流通语言,外国人都想到中国来留学,需要考汉语“。

77级是高校间隔十年以后第一次招生,社会期望很高,我们也感到重任在肩,不敢懈怠,所以77级的学习积极性极高。早晨五点多,天还没有亮,校园里就到处是人,跑步的,背英文单词的到处可见。晚上12点图书馆还座无虚席,很多人晚上1点多才回宿舍休息。后来学校规定图书馆11点关门,宿舍11点半关灯,强迫大家按时休息。

我是早起晚睡的人,加上每天在田径队训练,一般10点多就上床睡了。但早晨绝对早起,5点多就出去跑步,然后在树林里背单词到7点才回宿舍洗漱。

虽然是慢班,刚开始大家的水平仍然相差不小。有些同学英文很好,不知为何也被分到了慢班。比如三班的吕迎潮,北京人,父母是知识分子(是不是大知识分子不知道,反正我们很多同学父母都是大知识分子),白面书生的样子,戴一副白边眼镜。他的口语应该没有丁克俭那么好,但他的笔译非常好,不但快,而且文笔好,就是中文表达很好。据说入校前,他做过笔译工作。

教我们的是一位女老师,当时没有教材,笔译练习的时候,她把要翻译的文章抄在黑板上,大家抄下来,如果慢慢翻译。如果课堂上不能完成,可以带回去翻,下次上课交上来就行了。 我几乎都不能在课堂上完成,总需要回去慢慢翻。有些同学可以下课之前翻好,交给老师。只有吕迎潮与众不同,他根本就不抄英文原文,老师上面写一句英文,他下面就直接翻成中文,当老师刚抄完,他也翻完了。也不检查,不修饰韵色一下,马上交给老师。这也太快了,一快有三毛。老师开始不相信他能这么快翻好,但一看他交的译稿,不但准确,而且文采很好,真正的信达雅,很难相信是一气呵成的译稿,连改都不用改。说明他不但英文好,而且中文写作也非常好,因为英文翻译就是一次再创作,需要很好的中文素养。老师承认自己翻不出如此漂亮的译稿。另外,他的钢笔字还很漂亮,真是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老师赞不绝口的同时,当场给高分。

吕同学毕业后不久就查出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不到三十就去世了。真是天妒英才。

当时的老师几乎都是工农兵学员毕业后留校的,应该是学得最好的才能留校,所以水平还可以,给我们慢班上课是游刃有余。但给快班上课则常常被同学指出错误,让他们倍感压力。更要命的是像丁克俭这样免修英文的,开始为了不与同学分隔,不搞特殊化,也跑去快班上课。老师不知道下面谁是谁,也不知道免修的同学也来上课了。读课文时,随意叫同学起来读。结果,叫到丁克俭他们免修英文的同学时,流利的英语,甚至是标准的伦敦音把老师给震住了。老师连忙说:你应该上来讲课,而我应该坐在下面听课。

大概是这些老师给系里反映了情况,系里后来再三重申:获得英语免修的同学不要再去上课。虽然是好心,但无形给老师们增加了巨大的压力。免修的同学理解后就没有再去上课。

分了快慢班,隔一段时间会考一次,如果你进步很快,就会提到快班去。比如上面提到的吕迎潮同学,还有我班的徐明同学。徐明的爸爸是搞英文翻译的,他上大学之前是不是像丁克俭那样认真学过英文不知道。但大概遗传了爸爸的基因,记忆力超强,一天能记很多单词。我们俩当时关系特别好,经常在一起玩,考试分数也很接近,总是只差一两分。唯独这个英文,他好我很多。不过,他在慢班没有混多久,因为考试很好,很快就转入快班。慢班的人数渐少,快班的人数渐多,最后还不得不增加新的快班。我则是一慢到底,直到最后也还是在慢班优哉游哉。

快班考试好的则可以获得免修。每学期都有快班同学获得免修资格,这样总的学英文的人数慢慢在下降。后来免修加快班的人数可能超过了慢班的人数。

我知道很多同学英文好,比我好很多,但不知道77级化学系同学的英文水平到底有多高,直到1978年下半年,北京高校组织首都大学生英语竞赛,我们系的丁克俭荣获第一名,系里另一位同学王江华荣获第三名。这个成绩在北大三角地墙报上登出来,确实把我们吓了一跳,也自豪了一把。化学系77级真是藏龙卧虎,和他们比,我一直在慢班蹲着,我很服气。

1979年,丁克俭由学校出面给他联系了美国一所学校,公费送他去留学。其实也就是提供一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后就靠自己了。丁克俭过去以后,很争气,当年就成为学校的模范生,奖学金自然就到手了。毕业时,学校极力劝他读本校研究生,他嫌学校名气不大,去了更好的大学读研。

王江华当时年纪小,学校劝他留下,将来有机会。毕业时北大公费送他赴美留学。

这是后话。

在普通英文学了两年后,我们接着学科技英文,也分快慢班,我又一次“顺利“地进入科技英语慢班,学了一年。大学的英文课才算结束了。

北大的英文课给我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毕业后我又参加过两次培训,每次都是一个学期,还坚持去周末的英语角练习口语,英文有了比较大的进步。但真正英语过关(相对过关)还是赴美留学以后。

 写与2022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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