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我离农场前，有个工人通过他哥哥的关系来到农场，在拖拉机上工作。听说他是从解放军退下来的，我感到奇怪，他退伍的话应该享受一些军人待遇，怎么会到农场来当家属工？家属工没有工资，也没有劳保，医保，每天记工分。

有一天单独和他一起时，我就问他了，他说他是自己退伍的，不是时间到了退的。然后他告诉我，珍宝岛战争后，他们好多人都退了，不干了。说着，他向周围看了一下，没有人，接着说了下去，他提到一个战斗英雄的名字，他说他也退了，当战斗英雄也不干了。他说那个战争不是人打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怕我认为他是个胆小鬼，老毛子不知打的什么武器，一炮打过来，周围一大片地方像火一样烧起来，热得铁都红了，人全部死光，老毛子像排地毯那样一片片打过去，所有打过的地方，都变成火海，我们连人都看不到就完了。所以这场战完后，我们村来的人都不干了，不管说什么，也要回去。小伙子说是新式武器，我猜想是新颖的喀秋莎炮。

小伙子还告诉我，那个战斗英雄就和他在一起，他是作为警卫员跟着连长一起去与老毛子谈判的，谈到一半，他一紧张，就将手中的冲锋枪扫了一下，十多个老毛子加连长都报销了，他回来就当了战斗英雄。

小伙子是山东人，山东人素来以胆大勇敢著名，但是我相信这个小伙子这次是被老毛子真正打怕了，说话时眼中还露出那种可怕回忆的余悸，我相信他告诉我的都是真话，真话在中国是很难听到的，我认为很珍贵，所以记录下来。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战争后，珍宝岛安静下来了。 

同时我好像也有些懂得了，为什么次年出现了乒乓外交和基辛格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