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为

繪畫和音樂是（正在消失中的）西方文化中曾經令人頌揚和欣賞的特色和標簽。在西方歷史中曾出現過人類中絕無僅有的音樂家和畫家：如有口皆碑的莫扎特，4嵗寫下4部小步舞曲，8岁創作第一首交响樂；短短一生中他為22部歌劇譜曲，其中不少，如【魔笛】，【費加羅的婚禮】等依然膾炙人口，依然是歌劇院經典壓軸戲。1767年3月12日在萨尔茨堡大主教宫内骑士厅，首演了歌劇【第一诫的义务】，譜曲者僅是小不點的11嵗莫扎特。

記得莫扎特的一個傳聞：有一次莫扎特跑腿，提交父親為朋友生日譜寫的一首鋼琴曲。幾天后朋友回訪，感謝如此優雅動聽的樂曲，並即興彈奏表演。父親卻皺起眉頭，眼光瞪著傍邊的小莫扎特，並脫口而出，這不是我寫的。莫扎特内疚地說，原譜丟失了，才不得不自己譜上一曲取而代之。父親和朋友聼之，反而喜出望外，自慚與小莫扎特的音樂天賦相形見絀。

 幾百年來人們把莫扎特視爲神童，稱他是上帝特爲人類帶來的天使，確實沒絲毫誇張和言過其實。不過本文的主題并非古典音樂，而是另一位繪畫和雕塑的天才米開朗基羅（1475-1564），今年也正巧是他誕生的550周年。

 西方文明顯著轉折點是文藝復興。大於在13世紀末，佛羅倫薩已成爲國際商業和金融之都，它的人口比英國倫敦還多。教皇博尼法斯八世到訪佛羅倫薩時驚奇地發現，那裏除了空氣，水，火和土，還有宇宙的第五個元素，即商人和銀行家。然而這個人類第五個元素，其競爭和雄心係數強的特性不僅僅屬於教皇所接觸到的商人和銀行家，而是滲透到整個社會各個層次。

如土生土長在佛羅倫薩金匠和雕塑家伯魯乃列斯基（1377-1446），由於他享有盛名的聖母百花大教堂圓頂的設計和建造，被譽爲現代建築和工程之父。 

圖一， 1，伯魯乃列斯基創建的聖母百花聖殿圓頂。 2，位於聖母百花大教堂正對面的是圣若翰洗者洗礼堂，其铜门就是吉貝爾蒂(1378-1455)製作的，它被百年后才降世的米開朗基羅稱之爲【天国之门】。3，銅雕右側中的圖案之三，描繪了【舊約】中約瑟夫一生中的各個時刻，從被賣為奴隸到解析法老的夢境。

伯魯乃列斯基曾在羅馬居住10多年。稍微瞭解西方的歷史，對古羅馬帝國的奇跡都會驚嘆不已，如它的容納上萬觀械穆短旄偧紙觯灰蕾囍亓ΓO計精巧的遠距（上百公里）輸水渡槽（aqueduct）；尤其是建於2世紀，城内的萬神殿（Pantheon）更是人間永不退色的建築光環，絕無支撐的圓頂是個直徑為42 米的龐然大物。在完工後將近十三個世紀以來，它仍然是當時人類所建最大的圓頂。當時的羅馬人和朝聖者，都對其巨大的圓頂嘆為觀止。沒有任何明顯的支撐，似是違背了大自然的法則，因此人們稱它「惡魔屋」。他們意想不到這是工程師的鬼斧神工，寧願將其構築歸因於魔鬼的邪惡力量。

在羅馬帝國最盛期，羅馬曾是為數百萬居民的大都市，但因戰火，瘟疫和中世紀的倒退，其人口數下降到僅2萬，還不如佛羅倫薩。隨著佛羅倫薩人(人類第五個元素)伯魯乃列斯基的到來，將燃起西方文明的復興，從萬神殿圓頂的啓發，他正為佛羅倫薩地標–聖母百花大教堂（Cattedrale di Santa Maria del Fiore）設計和建築更不可思議永遠為世人之傾倒的磚紅色穹頂。

聖母百花大教堂雖建於百餘年前，因為沒有人知道怎麼封頂，無奈和尷尬地赤裸裸曝光在外。然而伯魯乃列斯基為該教堂迳咸砘ǎO計的穹頂是呈八角形雙層結構，外層55米，內層比萬神殿的直徑還寬，為45.5米。聖母百花大教堂自1420年開始動工爲其蓋上圓頂，歷經16年才完工。

雖然現代人能觀察到圓頂的結構並作出一些技術解釋，但對當時具體如何建造，如計算、銜接到整體的架構過程等等，現代專家學者依然是個迷，僅僅局限于推測。至今我們沒有發現布魯內列斯基設計藍圖，傳説他故意「留了一手」。

不看歷史，很難想到布魯內列斯基圓頂是他慘遭失意后的傑作。故事原委要從聖母百花大教堂對面的洗禮堂（Battistero di San Giovanni）青銅浮雕門（圖一，2）説起 。

佛羅倫斯洗禮堂準備建造一所青銅浮雕的東門。爲此召集各方能人巧匠，憑照他們最佳傑作進行投標競賽。伯魯乃列斯基用他短暫雕塑生涯中的巔峰之作【以撒的犧牲】參加投標，結果與其他5位優秀的，參與競爭的藝術家一同落選，金匠兼雕塑家吉貝爾蒂中標。

吉貝爾蒂花了27年的功夫，在70古來稀的高壽時完成了這一佛羅倫薩文藝復興萌發期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吉貝爾蒂使用流體青銅分別鑄造了各種人物，並將它們連接到主面板上。所有的浮雕都經過火鍍金處理：青銅表面覆蓋著混合了水銀的金粉糊狀物，並在低溫下燒制，使水銀燃燒掉，被熔化的黃金在不會熔化雕塑的情況下，與青銅表面融合。

瓦薩里(1511-1574)，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建築師、藝術史學家和傳記作家，曾寫道：（吉貝爾蒂的浮雕門）“展現出特殊創造力、秩序、方式和設計，使得浮雕中人物個個栩栩如生，不僅會動並且還顯出自己的靈魂”。百年以後，吉貝爾蒂的青銅浮雕門被米開朗基羅譽稱為【天堂之門】，此雅號一直沿用至今。

可想而知，5百年前的佛羅倫薩招聘制度若是采用今天在由美國平民政客“創造”的，荒唐透頂的，全憑種族的膚色，性別，即DEI(多樣，平等和包容)的聘用原則，而非通過所有參與者的投標，文藝復興充其量僅是個泡影。

圖二，上，位於梵蒂岡西斯廷教堂的天花板，米開朗基羅自1508年起，歷經整整4年多才完成的【創世記】。下，創世紀中的標簽，也是最廣汎流傳的一幅（見上圖的綠裱框）【亞當的創造】

西方的文藝復興絕非是個一朝一夕的偶然事件。從建築，雕塑至音樂和繪畫歷盡幾百年。米開朗基羅的出現則処文藝復興的頂峰。他很榮幸，也就是僅在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在其有生之年能閲讀到為他著寫的傳記和藝術作品評估。文藝復興最盛名的傳記作者就是前面提及的瓦薩里，他的著作，【最傑出的畫家、雕塑家和建築師的生活】被視作西方藝術史寫作的思想基礎，至今依然具有閲讀價值。該書中所涵蓋的，家喻戶曉的達芬奇，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等文藝復興時代偉人的事跡，大多也是今天所流傳和膾炙人口的。

米開朗基羅更是不同尋常，他在世時就出版了有關於他的三本傳記。同時在西方文化和傳統中，幾乎是共識：米開朗基羅的作品超越了任何在世或已故藝術家的作品，並且在三種藝術上（繪畫、雕塑和建築）都達到了頂峰。

【聖母憐子】是米開朗基羅在1497年的成名作；同樣是雕塑的1504年完成的【大衛像】，高5.1米，重6頓站立的裸体大衛王，更是令世人仰慕，每年成百上千萬的游客前往佛羅倫薩觀賞。据統計2003光前往【大衛雕塑】報到的就有200萬之眾。儘管米開朗基羅把自己定在雕塑家的位置，當然他的建築成就也是無可比擬，如許多教堂的設計和在教宗保祿三世的授意下創造的羅馬卡比托利歐廣場等，但作者此文則作重他的繪畫。

彈丸之地的梵蒂岡去年接待了近800萬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他們大多數是慕名而來，爲了參觀米開朗基羅巨作：33嵗在西斯廷教堂天花板上所繪的組畫【創世紀】（見圖二上），畫中包括《創造亞當》（見圖二下）等九個場景：有些人穿著衣服，有的裸體，但展現出千姿萬態。幾十年后，米開朗基羅又囘到西斯廷教堂，完成其年白髮蒼蒼時的巨作，大型壁畫【最後的審判】。

【創世紀】和【最後的審判】中共出現 600 多個人物，他們不僅臉譜不一，而且持有彼此相互衝突的視角，給人帶來的那種旋風般的視覺和壓倒性冲擊力，不得不產生一種幻覺，視乎沉浸在神的傑作之中，而非僅僅是某個藝術家之雙手。回想我當年親臨其境，完全被那種氣氛和環境所感染，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内逐一並詳盡凝視或打量畫面上的圖案。

這裏有必要提及當時梵蒂岡教堂的素質和修養。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又稱儒略二世)委託米開朗基羅在西斯廷教堂天花板繪圖，藝術家幾經猶豫，但還最終是應諾下來，不過要求教皇答應一個簡單又極爲根本的藝術創造的先決條件：即自始至終教廷不准以任何方式對其創作進行干涉。尤利乌斯二世一口應諾。4年後大功告成，教皇走近教堂才恍然大悟。 然而這種先決條件在無論什麽體制的平民政治社會中已消失已盡。

美國的（不管左右）主流媒體都成了政治勢力的附庸和宣傳機器。即使一直令人尊重的華爾街日報也墮落得不堪設想。但我還是訂閲了它的電子版。絕不是爲它的報道，而是周末的，有關最新出版的英文新書介紹和藝術評說。撰寫文章的大都是作家和專欄評論員，給我帶來當今在媒體中難得的和豐富的藝術和歷史信息。

例如今年3月26日藝術類作家埃斯普倫德在介紹新書【米開朗基羅：西斯汀的起源】的文章中，著重推薦維吉尼亞州威廉斯堡的【威廉與瑪麗·穆斯卡雷爾藝術博物館】的最新特殊展覽：通過世界各個博物館間的收藏交換，為美國人帶來千载一遇的良機，觀賞米開朗基羅的親筆手跡。

在長達8年的【創世紀】和【最後的審判】的創作中，米開朗基羅繪製大量草圖和素描，但其中大部分被他自己燒毀，尤其是在他去世前不久的日子里。如今殘留的僅不到65輻，大都由米開朗基羅在佛羅倫薩故居的【布納羅蒂之家】博物館收藏。在有關人員的協同努力下，穆斯卡雷爾藝術博物館，獲得讓這些珍品遠涉重洋的機會，在威廉斯堡展出。其中還包括米開朗基羅親筆簽名的十四行詩，以及他在粉刷西斯廷教堂天花板時的自畫像。可惜當我從這篇文章獲知這一信息時，展覽已近尾聲。

圖三，金貝爾藝術博物館， 1，由一位奧地利藝術家拍攝的金貝爾夫婦標準像  2， 金貝爾藝術博物館開館時的全景

然而有趣的是，我又在華爾街日報的藝術評論專欄中，為慶祝米開朗基羅誕生550周年，專欄作家 吉布森在3月5日發表了一篇【是什麽力量驅動米開朗基羅】的文章給了我一大驚喜，決定立即啓程去位於德州沃斯堡，名不見經傳的金貝爾藝術博物館（Kimbell Arthritis Museum）。

根據網頁的介紹，金貝爾藝術博物館是由金貝爾夫婦於 1972 年 10 月 4 日創建的。金貝爾先生是個收藏家，在其夫婦去世后，据遺囑將他們的收藏全部捐獻給博物館。建館時已有名畫260幅和86 件其他藝術作品。其中包括荷蘭黃金時代，有我最爲欣賞的普通人物畫家哈爾斯的【隆美尔壶手（風笛玩家）】，法國18世紀著名畫家的自畫像等。然而今天的收藏品已達350件。

不過這些并非是我驅車6個小時特別趕去觀看的作品，而是吉布森在文章中提及的，米開朗基羅年僅12嵗時的処女作：【被惡魔折磨的聖安東尼】。

据米開朗基羅的傳記作者瓦薩里，他幼年在佛羅倫薩著名大師吉蘭達約的工作室接受早期培訓。畫室有個規矩，學徒只能臨摹或充當導師作畫時的幫手。15 世紀德國繪畫大師雄高爾有幅彩色版畫【被惡魔折磨的聖安東尼】。主題是聖安東尼大帝在懸浮空中，被惡魔襲擊和折磨。米開朗基羅就以該作品為臨摹的對象。

圖四，米開朗基羅首幅彩畫臨摹【被惡魔折磨的聖安東尼】

在臨摹中，為了讓惡魔生物真實可信，米開朗基羅進行巧妙地修改。爲此他專門研究了魚市標本的彩色鱗片，讓原來的構圖更加緊湊並賦予怪物富有類似動物的特徵，並特別是為其中一個怪物添加了魚鱗。乳臭未乾，僅12嵗的米開朗基羅還添加了佛羅倫薩阿爾諾河谷作整幅畫構圖的背景。該幅作品可謂是地球上僅有的四幅，通常被認為出自他之手的畫作之一，也是米開朗基羅唯一被北美洲博物館收藏的絕對稀有的作品。

該畫于2007年才被金貝爾藝術博物館收藏。出於好奇，我詢問多個管理人員，但他們竟然無一知曉。

尾聲

自古至今，很難找到一個像米開朗基羅給人類精神生活創造如此豐富財富的藝術家，為親眼觀賞他的傑作，我不遠萬里前往羅馬和佛羅倫薩，然而米開朗基羅就在我身邊的12嵗処女作，我卻在一個所謂西方國家，美國，也是通過一個不尋常的偶然機會才獲悉。否則會遺憾終身。

在那裏，一個不是力圖為自身改造，而是靠組織游行，上街抗議爭取人們改觀自己的形象，本人更缺乏最基本私德，為畢業論文剽竊他人勞動成果的MLK，不但家喻戶曉，其生日還被立法成國定假日；無獨有偶，美國議員不但為那個五毒俱全的慣犯佛洛依德集體下跪，還到處樹碑立傳。

此時此刻我深信，如在美國這種社會道德環境下，米開朗基羅休想完成其任何一件最高思想境界的藝術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