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时没有一片雪片是无辜的吗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片是无辜的“。这是一句网络流行语，现在常用于哈马斯和以色列的当前冲突中，为哈马斯杀戮犹太平民辩护。

平民的定义在国际法上有严格规定，但现在不是纠结法律定义的时候，何况平民还有非武装平民和武装平民之分。很多犹太人定居点不是非武装的，不少平民有枪。在与哈马斯的对射中互有伤亡，这不是杀戮平民。但老弱妇孺并不介入战斗之中，更是非武装的，被有意杀害，这就是杀戮平民了。

有人以犹太人占领巴勒斯坦土地为由，证明哈马斯杀戮的正当性，并以抗战时代日本开拓团作为比照。聂荣臻救下日本孩子的历史人们早已熟知。按照这样的思路，聂荣臻是在养虎遗患了。他当然不是，他只是在践行中国人的人道主义天性。

哈马斯突入以色列南部的一个音乐节，据不同报道，200多名音乐爱好者在射杀中丧生，其中有很多是外国旅游者。他们顶多是立于危墙之下，是愚蠢，罪不当死。这里不是定居点，所有人都是非武装的。哈马斯突入这样的非武装平民聚集场合，只能是蓄意杀戮平民。

以色列在历史上滥杀巴勒斯坦无辜，这使得哈马斯滥杀以色列无辜正当化吗？不能。以兽性回应兽性，尤其是用武装的兽性对付非武装的平民，是战争的最下贱形式。日军屠杀中国人是这样，纳粹屠杀犹太人是这样，以色列屠杀巴勒斯坦人也是这样，哈马斯屠杀犹太人依然是这样。

加沙离中国很远。在很大程度上，中国人对以色列的痛恨与其说来自对巴勒斯坦人的同情，不如说来自以色列与美国的亲密。在美国成为中国崛起最大威胁的现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敌人的盟友就是我们的敌人”是狭隘而且错误的思维。这等于把自己的独立的思维和对行动的决断交给别人了。中国崛起走的是王道，但要是连独立思维、独立行动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王道？

如果不得已，台海战争不幸爆发，以雪片思维对待台湾平民更是要不得的。

有说法以色列国防部长加兰特下令，免除以军士兵在加沙行动中的法律和道义责任，现在报道这是假消息。如果他真的下达这样的命令，不仅本身涉及战争罪，也不能免除任何以军官兵的法律和道义责任，纽伦堡审判早已确立了“军人服从命令不能免除反人类罪”的原则。不管纽伦堡审判是否为“胜利者的审判”，这已经成为国际法的一部分了。

雪崩是灾害。雪崩时，孤立的雪片或许无力改变雪崩的大势，但可以选择不作恶和少作恶，只有参与作恶的雪片才是有罪的。

据说原话是“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负有责任“。原文来自波兰犹太诗人Stanislaw Jerzy Lec：Żaden płatek śniegu nie czuje się odpowiedzialny za lawinę，英译为No snowflake in an avalanche ever feels responsible。

对原文的曲解反映了思维上的微妙转折。“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负有责任”是对自己的道德开脱，“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是对别人的道德定罪。

人们有对别人道德定罪的权力吗？尤其当“别人”是一个族群甚至一个民族的时候？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