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学生上海感言:世界属于西方的时代永不再来
我喜欢在上海街头骑车,我喜欢被共用单车的车流簇拥着,被车水 马 龙的各种声
音包围着,同时还与身边骑车的上海市民争抢着路面的空 间。就在我试图努力跟上
上海街道的节奏时,伟大的非洲裔美国作家 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那
先知般的话语再一次回响在耳边:“这个世界将 不再是白人的了,那个时代将永不
再来”。当然,这里把“白人” 换成“西方人”会更准确些。
2017年3月26日,上海人民广场共用单车俨然成为一道“风景 ”,外国游客在人民
广场的共用单车前合影留念
中国的快速崛起令人目眩、让人着迷而且引人思考,这一世界级的现 象具有多重意
义──它意味着剥削全人类、主导全球秩序长达500 多年的西方的衰落,意味着后
殖民时代南方国家的整体崛起,意味着 一个自鸦片战争以来蛰伏已久的伟大文明的
苏醒。
未来,是属于中国的。
我最近刚刚开始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学习生活,不过在这之前,我绝 大部分的人生
都是在伦敦度过的。与大多数西方人不同,我一直以来 都对中国抱有好感。小时候,
我曾多次在北京度过夏天,记得那时我 经常去紫禁城附近的北海公园跟北京的老大
爷们打乒乓球。 北京这座文化厚重的古城在我心底里留下了非常温暖的回忆。
从那时开始,西方对中国的敌视和轻蔑态度就经常在我心中引起不快 。尤其在人权
和民主问题上,欧洲人和美国人的固执甚至让我觉得他 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实在是
过于肤浅。 无论在伦敦还是在斯坦福的校园里,我都曾多次为中国辩护。 虽然北
京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我也曾多次为中国讲话,可中 国的经济崛起对我来
说依然是个较为抽象的概念,我对中国经济崛起 的认识也仅限于书中的文字和图表
中的各种曲线。
今年夏天,我来到位于上海的观察者网实习。在上海度过的日子改变 了这一切,古
老北京在儿时给我留下的中国印象完全被颠覆了。上海 是迄今为止我到过的最令人
感到震撼的城市,这座城市的繁华、活力 和对感官的刺激简直无以复加。这座城市
的节奏是如此之快,上班途 中,我无数次遇到骑着电动车的送餐员,他们急匆匆地
闯过红灯、 跑进电梯、焦急地拨打着电话。当然,上海人的忙碌远还不止于此。
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我感受到了今日中国的艺术和创
新活力,即使与欧美一流的美术馆相 比,上海的这些展馆也丝毫不落下风。当然,
上海的魅力还远不止于此。在这里我还要提一下在上海体验到的共用 单车和移动
支付,对于我的家乡伦敦来说,这一切颇具未来感,即使 对处于矽谷核心的斯坦福
大学来说,上海人早已习以为常的这些事物 也看起来似乎是来自下一个时代。
我被上海这座城市的优雅气质和经济活力征服了,我发现自己已经对 这个国家产生
了爱情,一种慢慢深陷其中的依恋之情。 谈起上海令人兴奋之处,我的脑海中一下
子可以涌出好多回忆,这座 城市的活力是中国经济崛起的最好证据。
我曾在上海搭乘高铁,坐在子弹型列车里望向窗外,高速公路上的双 向车流被快速
甩到身后,那种令人惊讶的平稳的速度感让我切身体验 到中国经济引擎的澎湃动力。
我从上海搭高铁到南京, 途中路过了苏州、无锡、常州和镇江等几座城市,一路上
连绵不断精 心规划的街道和整齐的建筑证明,中国经济的确已经发生了实实在在
的飞越。在中国南方的深圳,去年仅这一座城市建成的摩天大楼就比 美国全国同期
建成的还要多。当然,作为一个“绝望”的西方人, 我不应忘记提一下上海的外滩。
当我站在那里, 目光穿过黄浦江望向对面陆家嘴的梦幻世界时,内心不受到一点触
动 是不可能的。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家在苏醒,其光芒已经无法遮掩了。
中国人拒绝了西方向其推销的民主制度和人权概念,无论西方如何愤 怒,中国人这
样做并不会对其历史性的崛起造成任何消极影响,甚至 很可能还提供了助力。这是
显而易见的,你并不必一定是一位政治学 者,在西方,任何一个普通的路人都清楚
地知道几十年来在中国到底 发生了什么。当我与上海当地人交流时,我真切感受到
了他们对中国 政府的尊敬和信任,这在英国或美国是难以想像的。
在西方,我们已经见证了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所谓“程式正义 ”、“政治合
法性”这些概念到底还有何价值?当然,若你认为我在 为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合法性
作辩护,那么我很乐意提供下面的事实: 美国皮尤中心2014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
87%的中国受访者 对社会的发展方向感到满意;在美国,这个数字是21%。 这就是
执政合法性的真正来源──人民的声音!当我与中国人聊起中 国的政治时,聊天的
内容在很多时候都会涉及到中国悠久的历史和文 化。你不必一定是一位历史学家就
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中国厚重的历 史和独特的文化是这个国家几千年来保持统一和
稳定的重要原因。
上海的活力是中国崛起的象征,然而从这一表面现象还可以看得更深 一些──我们
正在经历的是人类历史的深度调整,西方对世界长达5 00年的主导行将结束,而当
下的上海正是展示这一历史转折的时空 焦点。
在过去500年里,西方的崛起以及西方全球霸权的确立是人类历史 的重要章节。16世
纪, 欧洲人的地理大发现开启了殖民时代的序幕。谈起西方,其定义总是 与欧洲
势力早期对美洲的渗透脱不开关系。而在英格兰发生的工业革 命确保了英法德等欧
洲强国对全球的主导权, 这一主导权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达到了顶点。1945年,
仅 大英帝国就统治了全球近20%的人口。大不列颠,可以说真正做到 了“对海洋的
主宰”。与此同时,当时的中国却正在经历痛苦的“ 百年屈辱”,这个老大帝国在
鸦片战争中落败之后便一蹶不振,逐渐 沦为遭到欧美日诸列强分食的半殖民地。作
为这部长篇历史大剧的最 新一幕,二战结束后,欧洲诸强被其移民所建立的国家美
国所取代。
不过,如今西方唱主角的时代即将结束了。自16世纪以来,人类将 首次见证全球地
缘政治和经济中心由大西洋两岸向中国所在的东方转 移。已由西方主导500年的世
界秩序将被另一种文明引入新的轨道 。当我站在上海外滩向东眺望陆家嘴时,当东
方明珠电视塔和直插云 霄的上海中心映入我的眼帘时,一种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喜悦
涌动在我 心里。我意识到,数十亿发展中国家的人民将迎来更美好的时代, 无数
人将获得解放。我从小在伦敦长大, 但我身上流淌着马来西亚人和印度人的血液,
我为中国感到自豪! 西方曾享有一切,而遭到殖民和欺侮的广大发展中国家终将迎
来自己 的时代!
我意识到,在上海看到的中国力量不过是一些现象,在这些现象背后 更深层的东西
已经超出了我对历史的理解,无论作为马来西亚人还是 作为英国人,在中国历史面
前,我必须保持谦卑。 当我与上海当地的老人谈论起今日中国时,他们看到的远不
只是中国 的崛起和西方的衰落。在中国人面前,西方两百年的风光在中国历史 长
河中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我曾听到一位上海老人这样的解释: 中华文明经历了低谷,
如今正从最低处走出来。他没有提到西方, 更没有提到西方的衰落。这已经超出了
我对历史最宏观的理解。如果 我在伦敦或斯坦福的朋友们了解到中国人这样的想法,
他们会做何感 想呢?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曾历经苦难,而如今他们崛起之后, 内
心的自信又是深沉的。
当然,我也注意到,中国人的自信也有不同的层面,也有其局限。很 多中国人仍然
仰视西方人,而那些西方人面对来自这些中国人的仰视 应该为自己的本来面目感到
难堪。最近,美国《福布斯》 杂志刊载了一篇报导《参加西式礼仪课程成为中国富
有女性最新的身 份象征》。在中国,陷入对西方事物盲目崇拜最严重的城市非上海
莫 属。看板上头发花白的西方男人所使用的商品是地位的象征,Ken zo等遍布街头
的西方品牌让我意识到,中国人的自信在物质层面尚 未完全确立。中国人必须明确
一点:西方并非文明和品味的象征, 事实远不是那样。
无论中国人如何努力,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令人尊敬”的英国绅士 。事实上,我
发现一些中国人对“绅士”的理解让我感到有些可笑。 某些中国暴发户(nouveau
riche)虽然有钱,他们对行为举止、衣食住行都十分在意,生 怕自己不符合上流
阶层的举止和仪表规范。可这种对“绅士”的理解 太过肤浅了,简•奥斯丁(Jane
Austen)若是得知,一定会被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所谓“绅 士”,应该是那些对
社会大众关切同情的人,他们从不炫耀,他们从 不把物质生活视为优越感的来源。
作为一个英国人,我只是觉得不吐不快。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 深厚文化传统
的国家,考虑到这一点,某些中国人对“ 文明有礼的西方人”形象的执着和迷信就
显得格外怪异。大英帝国建 立在生产力和武力基础上的200年的辉煌怎么能与中国
数千年厚重 的文明相比呢?怎么能与中国古人对宇宙人生和社会历史深刻的思考
相比呢?怎么能与中国历朝历代留给后人的珍贵典籍相比呢?如果中 国人不能对自
己的古代文化进行深入的理解并建立起真正的自信, 那么中国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塑
造人类未来的力量。
我期待着,有一天当我走在上海淮海路上,周围的上海人都穿着中国 品牌的服装,
而不以Kenzo或路易威登为荣;我期待着,上海衡 山路的酒吧里演奏着体现中国人
灵魂的乐曲,而不是那些西方干瘪的 噪音;我期待着,未来上海陆家嘴的高楼体现
的是中国设计师的巧思 ,而不是纽约早期建筑设计师笔下冰冷、毫无灵魂的设计。
当然,在 中国宏大的崛起图景里,这些细节不过是这个大时代里不那么完美的 小
注脚而已。
我意识到,在我回到斯坦福之后,我与中国之间的爱情不可避免地会 淡化。不过,
这一别,可能是我与这个国家之间建立更加深厚感情的 开始。能在观察者网工作一
段时间,我非常荣幸。 对于崛起中的中国而言,观察者网可能是唯一能够提供与这
个时代相 适应的话语体系的网路媒体。观察者网就像这个国家, 蒸蒸日上且日益
自信。
我预感到,在我结束在上海的生活回到斯坦福之后,西方的一切在我 眼中会显得更
加怪异。整个西方世界正变得越来越像一潭死水,媒体 向大众兜售着虚幻的自信─
─“我们将继续领导全人类走向未来”, 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充满了误解,甚至
自欺欺人地故意无视这个星 球的中心正不可逆转地向东方转移。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上海的繁荣、活力以及对未来的乐观和自信将深 深镌刻在我的
脑海中。21世纪将是中国时代的开始,“ 这个世界将不再是白人的了,那个时代将
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