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这篇文章前我踌躇再三,怕人认为我打悲情牌或者操弄族群,但是基于做为新闻记者40年,从实报导,我还是写下这篇文章。
身分证省籍栏在1990年代中,已经被出生地所取代,期待外省人、本省人之间的区别早日泯灭。但是绿营上台后,推出很多针对军公教、警消、国民党以及去中华民国的做法,已经严重影响到外省第二代在台湾的安全感及归属感。
外省第二代这里指的是1949年以后出生在台湾,父母或其中一人从中国大陆来的,本来一个人在一地出生、成长、受教、就业,乃至纳税、退休,早应该算是当地人。但是似乎外省人,不管第一代、第二代,很多人仍然标籤为既得利益者、大中国主义者、统派。
最可悲的是很多身在绿营的外省第二代,为了证实自己的忠诚度,在当上民意代表、入阁或身为名嘴后,要更加执行绿营的意识形态、加力打击外省人及外省第二代,或任何与中国有关的人与事,一位前政府首长说,他们为绿营做事,不管什么职位,都要更卖力,才能显示自己的焚膏继晷、忠贞不二。
早期很多学者指出,外省籍民眾的经济社会地位明显高于本省籍民眾,但是随着台湾经济蓬勃,家无恒產的外省人及其第二代顶多拿到的是薪水,没有地,做不了田侨仔。土地是这个小岛上最大的资源,而有地的民眾,多属本省籍,外省人仍然被认为既得利益阶层,实在不公平。
外省第二代多成长于眷村,据我观察,他们有几种出路,学业成绩优良者升大学,毕业后去国外读书,或留在台湾进入公教单位,而外省第二代在几十年前踏入公教也有其渊源,那时要进民营企业,如台塑、东元,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会讲台湾话,长在眷村的外省第二代第一关就被刷掉。当时的出路就是做军人或做公教人员,那时是待遇菲薄的工作;其次成绩普通者,父母已知他们很难考上大学(60年代,大学录取率只有20%左右),即使进入军校,当时军人待遇也很差,还要与家人长期分隔,是很难吸引人的职业,所以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说法。外省第二代后段班者,当时没有补救措施,有的去做车掌小姐(欣欣客运)、做女工,也有的进入帮派组织,和本省籍底层人士境遇相同。
社会有表面印象,认为外省第二代接受大专教育的比例高,1990年代台大社会系教授范云甚至做研究指出,外省第二代能受较高教育是政府对军公教子女的学费补贴,但是稍后中研院研究院吴乃德做出的研究指出,这项因素并不明显。
我观察外省人家庭对子女教育重视,其原因是父母辈来台湾,已是江山已尽,死无退路,又家无恒產,只有费尽心力,要子女进大学,以求自立,每逢学期开始,这些父母也是到处张罗借学费。我家搬来台北时,租屋居住,房东看到我上政大,就和我妈说,为什么不送我进工厂工作,还可拿钱回家,还好我母亲没有听她的话。
外省第二代就和所有四年级、五年级生一样,参与、贡献台湾的成长及蓬勃,但外省第二代常被标为大中国主义者、统派,其实是他们所受的教育中注重中华民国。他们到大陆,仍然被称为台湾人,例如我任教的汕头大学,都称我是从台湾来的老师(是称讚之意,但不知这个称讚意味还能持续多久),当然这就表示我是客人。普遍外省第二代怎可能完全认同中国大陆的体制呢?台湾再视他们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如何安身立命?
外省第二代在台湾属于少数(10%左右),但是执政者不宜忽略少数人的失落及不满,俄罗斯的车臣和印度的锡金都是少数人,但是他们往往走极端,诉诸武力解决争端,绿营也要注意不要把少数人逼上梁山,否则再多的转型正义也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