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今年520傍晚,国民党主席选举正在开票,随着票匦一个一个开出,吴敦义当选的态势已然明朗,但隔着台湾海峡却有两组人马正在费心费舌地磋商着。他们一边是在北京的国台办与上头的习办,另一边是台北的吴办与吴敦义本人,为了习的贺电与吴的覆电该如何表述「九二共识」,双方已经沟通了好几个小时。
晚上9点选举结果公布,一个小时后习近平的贺电终于发了过来,除了表达恭贺,不忘强调两党要「坚持九二共识、坚定反对台独」。吴敦义的覆电则是把1992年双方在香港会谈达成的「两岸都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但是对于它的涵义,双方同意用口头声明方式作各自表达」的共识重述了一遍。隔天有媒体质疑覆电没提「一中各表」,吴敦义回说他在电文中已经将当时情况原汁原味地说出,表明其坚持「九二共识、一中各表」的立场。
事隔两个月后,大陆新华社发布最新修订版的「新闻禁用词与慎用词」,「一中各表」赫然也在禁止之列。形同挨了一记闷棍的吴敦义,透过其办公室表示,新华社此举只是衝着蔡英文政府而来,不是针对国民党。前总统马英九则说,「九二共识、一中各表」是1992年大陆海协会与我方海基会达成共识时的用语,不是新华社可以片面否定其存在。
马、吴的反应可以理解,却非全部的事实。关于九二共识,大陆一贯说法就是两岸「各自以口头方式表述两岸均坚持一个中国原则」的共识,官方唯一一次提到「一中各表」则是在2008年马英九当选总统后,3月26日新华社英文新闻稿说胡锦涛向美国总统布希表示:「大陆与台湾应在『九二共识』下恢復协商,而此『共识』系指双方认知仅有一个中国,但同意各有不同之定义。」但新华社的中文新闻稿却只见「九二共识」一词,而没有出现「一个中国、各自表述」。
事实很清楚,大陆从来就不承认「一中各表」,只是在马英九执政时期,基于两岸和谐,对于国民党宣称「九二共识、一中各表」不予公开反驳,但这绝非表示大陆默认,更谈不上承认。即使在新加坡马习会上,大陆也只同意马英九在闭门会谈时说出「一中各表」,公开场合则绝不允许。如今民进党再度执政,由于蔡英文不承认「九二共识」,大陆反对「一中各表」当然也就更加明确了。
那么,大陆反对「一中各表」是否只是针对民进党?时间再回到520当晚,据了解北京方面从一开始就反对吴的覆电出现「一中各表」4个字,吴这边则说既然讲到九二共识,就不能不提「一中各表」,否则无法交代。但北京仍不同意。后来,吴敦义甚至表示,如果这样会让大陆方面为难,那么贺电不发也没关系。
最后双方磨出来的结果,就是吴敦义不提「一中各表」4字,改用36个字的全称词来表述,但换来的是被称为「你」的一封贺电。从这段过程来看,吴办说吴敦义今后仍会保持既有论述模式,上任后与对岸进行各项接触时,仍会继续坚持「九二共识、一中各表」立场,果真如此,未来是否还有「吴习会」,恐怕值得怀疑。
吊诡的是,吴敦义虽然因为坚持「一中各表」而减损了大陆对他的信任,却在台湾得到掌声,至少绿营惯用的红帽子戴不到他头上,这也凸显了大陆对台政策的盲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