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漁伯

俄罗斯侵略乌克兰三年多了，但是却久战无功，是什么原因呢?乌克兰抵抗入侵，都打了三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放弃抵抗呢?我今天就试着来谈一谈其中的原因。

自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可以说，俄乌战场的形势变化无时无刻不吸引人们的关注。尤其是弱小的乌克兰的命运，好像也代入一些重视公义、反对战争者的命运。他们随着乌克兰的一场胜利而舒一口气，他们也随着抵抗的一次失败而沮丧。最近一个月以来，他们与乌克兰的命运更是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真的是与乌克兰同呼吸共命运一样，每天都紧张兮兮，把一颗心弦系在了乌克兰。在社交媒体上，甚至看到有人说乌克兰的处境，让他有被人勒住脖子的窒息之感，也有的人觉得世界已经颠倒，令人生无可恋。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因为美国人民选出了一个大违常规的大嘴总统川普，彻底颠覆了人们的是非常识。尤其是在对待乌克兰问题上，他不只是大嘴啊，他根本就是把乌克兰当成了敌人，好像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走狗一样，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是想着法子折腾乌克兰，折腾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遇到这么一个荒唐总统，那些正义之士，那些和平人士，怎不感到沮丧伤心呢?

我有一个朋友，平时工作较忙，不过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关心有关乌克兰的新闻。他跟我说，这是他在闲暇时最重要的事情，不然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上班也会走神。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乌克兰的命运，正在决定人类社会未来的命运，如果乌克兰失败了，人类社会将失去前途;乌克兰赢了，人类才能得救啊。

真有这么严重吗?某种程度上，我更关心川普每天的折腾。这个颠覆者究竟把这个世界折腾成什么样，才是一个尽头呢?难道非得把世界八十年和平带入全球大战之中，把美国的民主制度颠覆成极权专制才收手?像这些问题，不是比乌克兰的局势更加重要吗?

我的回答，朋友当然是未置可否。不过，他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俄罗斯比乌克兰强大十倍，但是战争打了三年，却还不见有胜利的迹象，为什么呢?

我说你这么关心乌克兰，关心俄乌战争，应该比我有发言权。

朋友不死心，一直追问我，没有办法，为了满足他的乌克兰情结，我也就给他谈了几点我的看法，分为军事、政治、历史三方面来说。

第一，从军事上来说。我不是军事迷，不过我就发现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就是俄乌战争从2022年有大规模的战役以来，两年多来基本上都是阵地战，甚至是拉锯式的阵地战，对战双方今天你占了这个小村庄，明天又被对方夺了回去之类。为什么没有当年国共争雄时期的淮海战役，一次歼敌数十万呢?为什么没有美国攻打伊拉克的海湾战争，一下子就把一个国家军力给干没了呢?答案就在于，现在天上侦察卫星间谍卫星密密麻麻，对地面上的动态一清二楚，任何大规模的部队调动，都会被对方知道。在了解到这种明牌式的调动之后，一方面对方马上就会作出因应，敌方的策略也就失去了效果。另一方面，则是大规模集结军队，就会成为活靶子，军人们则会成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炮灰。所以，这两年多以来，连一次上万人伤亡或俘的战役都没有，更加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围歼战。由于没有这些泰山压顶的危险，以乌克兰相对弱势，但却不是没有还手之力，那双方也就只能相持不下了。

这是对军事方面的观察。

第二点，乌克兰之所以不败，则是政治方面的韧性。其实政治方面有两个特点，两者之间当然也有相关性。一就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成功地在世人面前塑造出一个战争总统的形象，一就是得道多助，获得了世界上广泛的支持。关于泽连斯基，我还发现在中文圈，不少人甚至还亲昵地把他叫做小泽。这个小泽演员出身，本来给人一个奶油小生的印象，但是经历过短暂的战争磨练，小泽很快就变身成为一个钢铁一样的战士。而且他不变是一个指挥若定的三军司令，更是一个纵横在世界领袖间的政治家，赢得了世界的尊敬。这是一种无形的资产，放在战场上，在乌克兰战士的心目中，是可以产生战斗力的。

而在得道多助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我还是要指出的是，不仅是美国总统川普，就是很多欧洲的领导人，都一直没有搞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乌克兰战争在本质上，是一场欧洲战争，是一场决定欧洲与俄罗斯未来关系的战争。所以川普搞不定俄乌战争，主要就是因为他缺乏这个认知。倒是经过三年之战，欧洲的一些领袖已经开始意识到，乌克兰只许胜不许败的道理，也开始明白乌克兰的确是在为欧洲而战。不得不说，最明白的是前英国首相强森，就是那个金毛强森。法国总统马克龙现在好像也有点开窍，当然为时未晚。

所以，在政治上，乌克兰也就有了足够的资本，去与俄罗斯拚消耗。战争三年打不完，那就继续接着打吧。像目前这种打法，就很有可能像前苏联入侵阿富汗、日本当年入侵中国一样，打个八年、九年都是有可能的。

第三点，也是乌克兰成为打不死的小强的原因，其实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乌克兰民族主义迟到的觉醒。这个好像还没有人提到过。不过，我一直都认为，这个才是乌克兰能坚持三年，仍然斗志昂扬的主要原因。

说到民族主义，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话题。

我是个历史爱好者，所以有时候看问题，会带上一些历史的观点，自己对一些历史问题，也会有自己的看法。例如民族主义，我个人就认为，自从拿破仑在十九世早期，打着平等博爱的旗帜征服欧洲的时候，就把欧洲的民族主义唤醒，随着工业革命这个加速机，在民主自由的包装之下，民族独立很快席卷欧洲大陆，尤其是德国和意大利建立起独立的统一民族国家，更加成为欧洲的标志性事件。

当然，民族国家的兴起，也唤醒了各民族的战斗性。就像大家都知道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为什么发生呢?就是一起偶然的民族主义事件。1914年6月28日，塞尔维亚族学生普林西普在波士尼亚首府塞拉耶佛，开枪打死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普林西普这个民族主义者，为了争取南斯拉夫从奥匈帝国独立，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这么一件小小的暗杀事件，会引发一场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

然而，民族主义并不是在单独战斗，而是有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那就是几乎在同时间，由无政府主义发展出来的共产主义，也开始成为改造世界的另一股强大力量。十九世界的欧洲和二十世纪的世界上的许多国家，就是在这种两种思想力量的主宰之下，重新进行了塑造。

我们不说别的，就是中国的近代史，从满清到的垮台到中共的建政，其中主要的两股力量就是民族主义和共产主义。严格说起来，民族主义起到的作用更大，共产主义只不过是一个外在包装，是一个工具而已。在二十世纪，很多国家都像中国一样，民族主义和共产主义结合，形成共产专制国家。

不过，在二十世纪笑到最后的，并不是民族主义与共产主义的结合，而是与民主主义结合。这个民主主义是什么呢?其中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来的十四点和平原则。以民主主义为内核的民族自决成为美国主导未来世界最重要也是最有力量的武器。可惜的是，一百年的辉煌，看来极有可能遭到败家总统川普的颠覆，美国在扔掉这个最重要的武器之后，极有可能会沦入第三世界。这里就不展开说。

我们说回乌克兰。说起来，乌克兰的历史有他特殊的地方。其实，乌克兰的民族觉醒很早，在1789年的巴黎公社之后不久，乌克兰的「文学之父」柯梁列夫斯基，就以拉丁字母而不是俄罗斯语写作诗歌，开了先河，然后乌克兰人有了自己的文字。到1895年，在欧洲民族主义的大潮中，甚至有少数人发表宣言，呼吁把奥匈帝国和俄国的乌克兰人统合起来，组成新的乌克兰国家。乌克兰人的民族国家梦做得早，但是基于地缘政治势力，却一直受到压制，根本就没有出头之天。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偶然的机会，乌克兰在一战后期成了一个独立国家。那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最激烈的时候，德国把流亡在瑞士的列宁等几十人送回俄罗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列宁竟然一举颠覆了沙皇俄国。乌克兰也一度短暂独立，但不久就成为了苏俄的一部分，并成为苏联共产主义试验最惨痛的牺牲者。乌克兰人被沙俄苏俄殖民的惨痛历史，成了乌克兰人挥之不去的恶梦，也成为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的集体记忆。

一直到1991年年底，在前苏联解体之后，乌克兰人才能够呼吸自由的空气，感受自由的美好。当年乌克兰举行公投，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赞成独立。

从以上乌克兰的简单的历史，大家就应该可以看到，乌克兰虽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但是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经受什么考验，不像它的邻居波兰，不像波罗的海的芬兰、立陶苑等国家，都是在血与火、生与死的战争中获得独立。也就是说，像乌克兰当年只是搭上了前苏联解体的便车，国家缺乏一些核心的东西，缺乏内核。

所以从1991年到2022年，三十年的时间，乌克兰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团结一致的现代民族国家，以致于腐败丛生，内部也存在分裂问题，这就给了俄罗斯普京以可趁之机。果然，到2022年年初，普京一声令下，把乌克兰赶进了战争的深渊之中。

乌克兰人不愧是哈萨克骑兵的后代，外来国家的入侵，显然唤醒了他们的战斗精神。这三年来，就像大家都看到的，乌克兰人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战斗，至今仍然面临着不可预测的未来，仍然没有放弃战斗，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就像前几天，美国川普无预警之下，一度切断了美国的援助和情报，令乌克兰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但是乌克兰并没有屈服。乌克兰前前外长库拉巴就说：「乌克兰的爱国情绪高涨，我们在学习如何不依赖美国而生存。」

这就是我说，虽然比欧洲其他国家，乌克兰的民族主义觉醒迟了几十年，但是作为一个几千万人口的民族，这种觉醒是有着巨大的能量的。有了这种觉醒，就不会轻易地向强权低头，就会继续地抵抗下去。

所以综合来说，第一，乌克兰在军事方面并不比侵略者弱太多，第二，乌克兰得道多助，尤其是欧洲不会坐视不管，令乌克兰可以长期抗争下去;第三，最重要的就是，乌克兰民族主义被这次战争彻底唤醒，与俄罗斯彻底切割，获得了真正的独立。哪怕乌克兰在这次战争中，割让部分土地给俄罗斯，其实都是乌克兰的胜利。就像这几天，川普又在玩花样，又是派特使，又是喊停火什么的，甚至谈到乌克兰要割让领土等等，不管怎么样，乌克兰已经是这次战争的赢家。因为通过这次战争，乌克兰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灵魂，形成了自己的精神，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现代民族国家。

当然，俄乌战争的问题很多，这里不可能面面具到。

这就是我对乌克兰抵抗三年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