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琳
写日本外史的赖襄,对中国历史也有深入的研究,他的政论多真知硕见,直追秦汉,有过秦论的风格,为同时代中国学者所不及,在山阳遗稿《宋论》中可见一斑:
宋论 - 山阳遗稿,卷之三
所以得天下,所以失天下也。天下之患,每基于创业之世。当其盛时,习而不察,及其偏重固滞,而乘以衰驰之会,则溃裂而不可救。自古英雄之君,与其谋臣策士,日夜计议,求所以制服当时,而拥护子孙,必有最大焉者。用能笼络天下,归之一家。而后世之祸,每由此出。汉之大计,在抑将相之权,而汉之祸起,于大臣力微。唐之大计,在倚重镇,压服四外。而唐之乱,由于蒋帅势强。论者以为祸患生于所忽,而不知其生于所不忽也。故兴一代之利者,此计也。贻一代之害者,亦此计也。譬如人用药防病,病症者,用铅粉,病饮者,用蛎壳,非此莫以得快利,而此人之死,终由铅粉蛎壳。非铅粉蛎壳之能死人也,人用之偏耳。 |
宋艺祖之取周也,以为当时之可患,在藩镇难制,于是,谋所以弱之。散之兵卒,收之钱谷,使之日瘦月削,而天下大权,皆归朝廷,弱末以强本,据重而驭轻,所以能享二百年之安焉。而聚天下之兵,养之以天下之财,舍此无以为务。而将帅士卒,弱不任用,又令边兵与禁卫,往来更番,其老且费也。如岁出百万之军者,公私物力为之耗屈,纷纷制度,支吾不给。故以天下之大,尝为撮尔外夷所窥伺。敢为不逊,岁缴粟帛,受其侵犯,莫之或拒。是故宋之祸,非起徽钦高孝之世,皆出艺祖树计之日也。然则艺祖之计,非乎?曰:微艺祖之计,宋何以得天下邪!唯宋知其所以得,不见所以失也。苟见所以失,则救之于全盛之日,岂为无术欤? |
夫祖宗之至计,子孙守之不变,可矣。然何不思为此计者,将以防其患?患去而计存,计有不胜其獒者。及时救之,稍为变通,要不失祖宗之意,乃可以全其计也。呜呼,宋已不及救之,后之为宋者,以为宋而得,勿为宋而失哉! |
赖山阳在宋论中把宋太祖称为宋艺祖,大概是为了避哪一任天皇的讳(武太郎?),都传承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