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学德

住在他家，听他讲他的故事，我是一惊再惊。我说，你也该算是个（美国）中央情报局掌控的人物吧。

他光笑，不说话。

我又问，你能去中国吗？

他说，我很想去，但看来得退休后了。

是中央情报局禁止你去？

那倒没有。不过，去了后回来很麻烦，你知道，他们每四年对我们进行一次正式的安全检查。

嘿嘿，我还真不知道。我接着说，看来，是怕你们向中国泄密。尖端技术，诱人啊。

这位朋友我是在去他们教会讲道时认识他的。出于安全的原因，我就把他姓啥，家住何处，在何方供职，都一一隐去。权把他当作X君吧 。

X君在美国一家大公司工作，那家公司的电子系统全球第一。X君是博士，研究雷达，雷达被称为导弹的眼睛。他是研究雷达的专家，并且是研究部门的头头。在这个研究领域，他算是个顶尖的人物之一。

雷达吗，肯定与军事有关，这样，自然了，他就与国家机密有关了。

他给我科普了一下，什么爱国者导弹，或者飞毛腿导弹，拦截啊，北韩要是发出导弹攻击美国，怎么把它在半空中拦截住，什么识别飞弹里的真假弹头，几百万条的程序，等等，弄得我张冠，李戴，王也戴。

我还是来点简单的，问，能拦住？

他答，应该可以。

又问，你们是私人公司？

他说是。

弄不明白了，美国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重要的尖端技术，军事企业，居然私营？不明白。

问点明白的吧。我们就说起了各自的生活。

X君来自台湾，七十年代初期来美国，按照他的说法，他是那种会读书的人，自然，很快就硕士就博士了，就工作了，不错的一份工作。

读博士的时候，他去教会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教会目的不纯，是为了认识女孩子。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那么个观念，教会里的好女孩多。并且有个口号：要约会，去教会。

去吧，就这样，他去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查经班，还真找到了一个好女孩，接着约会，再接着，她就成了他的太太。

“我太太真好”，这句话，他那天说了两三遍，不是当着他太太的面，而是和我聊天时情不自禁地说出来的。

怎么个好法呢，第一，带他去教会。跟着情人走，或者是挎着她的胳膊走，我没细问，反正女朋友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周末跟到查经班，礼拜天跟到教堂，一直到结婚。是不是在教堂结婚的？我居然忘记问了。

但年头记在我的本本上了，他们76年结婚，77年有了头一个孩子。盼了将近十个月，他怎么也没想到，新生的女儿是痴呆儿，蒙古症患者。

他说，我当时感觉很不好受，是不是自己作了亏心事，遭到老天的报应了。对上帝也挺不满，怎么这样对我？压力大，对家里老人不敢说，也怕朋友来访，看出来这孩子有毛病。

“我太太真好。” X君又说，她对这个孩子真有爱心啊，用尽全身心的力量来爱她，照顾她。我女儿活得真很幸福，大家都爱她。82年李秀全牧师给她施洗，第二年，她就被天使接走了。

我从来没有亲身接触过这样的痴呆儿，不知道她们怎么样，我说。

X君说，“她有时就像天使一样。”非常天真，非常纯洁，对谁都好，跟任何人都打招呼，没有一点诡计。她长得白白的，胖胖的，非常可爱。智力就两三岁孩子那么大，可你要是抱抱她，她就特别高兴。有时她也会生气，但过一会儿就过去了，从不记仇。真的，“她有时就像天使一样。”

这个孩子教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根本就不可能掌握一切。

你不是很生上帝的气吗？后来怎么发生变化了，我问。

那时我很无助，就祷告，求上帝给我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知道给了。

他说，是的，给了，并且是两个 ，双胞胎。

天哪！于是就有了另外一个故事。

2006．10．9 夜 十点四十

这是发表在《猫眼看人》上的《活在美国》系列的第206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