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舟

一生中，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各種選舉，印象深刻的只有兩次，一次是剛過去的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另一次是七十年代初，在中國的一次民主選舉。相對而言，中國的那次民主選舉，既公平又透明，是真正的民主選舉。

那是七十年代初期，農村的行政區劃是由縣管轄下屬的區，區管轄下屬的公社，公社管轄大隊，大隊管轄各個生產小隊。俺所在的鄉村，區裡有七個公社，公社有九個大隊，本大隊有六個生產小隊。當時學校的普及程度是大隊有小學，公社有初中，區裡有一所高中。中學小學走讀，高中住讀。

當時的高中，在農村還沒有普及，初中畢業之後，能升入高中的不到20%。記憶中，70年和71年兩屆初中升高中，都是通過推薦選拔進行的，原則上貧下中農優先，軍烈屬優先，幹部子女優先，女生優先。72年，學制由冬季畢業改為夏季畢業，72年畢業的初中生延長了一學期，改為73年夏季畢業。同時，初中升高中的升學方式，也作了很大改變。

那一年，我所在的中學共有初中畢業生兩百人左右，分四個班，每個班約50人。上級下達的升學比例為16%，名額分配到各個班級，我們班有8名同學可升入高中。確定升學的方式別具一格，就是在班主任老師的主持下，由全班同學無記名投票，通過民主選舉，產生十名候選人，再交給學校大隊公社區教育組和區高中，由各級組織審閱，學校最後發出錄取通知。

那時候民風淳樸，對同學們的民主選舉，沒有老師和領導作出任何暗示或誘導，沒有富豪權貴拉關係走後門，也沒有成年人的摻合。每個孩子把握自己的民主權力，投出自己神聖的一票，監票唱票記票都十分透明。選舉在教室進行，選舉開始，班主任講明規則，每個人必須填寫十個名字，多選或少選皆為廢票，字跡要端正。然後每人發一張白紙作為選票。

驗票記票當場進行。收集選票之後，講台上由一位學生唱票，大聲念出選票上的姓名，兩名學生監票，核實姓名正確，老師核對之後，在黑板上的候選人名字下，每獲得一票就加寫一筆，構成一個一個“正”字。講台下，全班同學全神貫注，迸住呼吸，聚視講台上的一舉一動。

選舉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每一張合格的選票都被記入，沒有異議沒有爭執之後，將數據歸總，排列順序，列出十名獲選名單，結束選舉。

俺被選上了，名列第三，十分高興。據說，那一年計劃招收四個班，後來擴招了一個班，所有被選上的同學，沒再進一步的篩選與淘汰，全部如願以嘗升入高中，只有一個人例外。

選舉之後近兩個月，我沒接到入學通知，到公社去打聽，教育組組長告訴我，入學通知早發下來了，他查了查，錄取的學生花名冊中，沒有俺的名字。

激動了兩個月的高中夢，就這樣結束了。高高舉起，又重重摔下，被鬼打了一悶棍，冤無頭債無主，找不到說理的地方，哭了一陣子，也就算俅了。但留下了永久的心結，也留下對民主選舉的深刻記憶。

五十年後，全程觀注了美國總統選舉，目睹了選舉過程中的各種怪異現象，看到川普總統最終離開了白宮，俺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釋放和輕鬆。被譽為民主與自由之燈塔的美利堅共和國，貴為總統，選票被做掉了，也只是求告無門。相比之下，在中國的文革時期，一個中學生的名額被做掉，有什麼值得記憶呢？

感謝美國大選，解去俺多年的心結，也讓俺有機會睜大眼睛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