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雨

中國的禁忌真不少，早有不許砸鍋，後又有了不許“妄議”，近來“妄議罪”又升級了，從不許妄議中央，擴展到不許妄議時政了？掉進妄議的坑裡的有大員孫政才，紅二代任志強，蔡霞，學者許章潤等等，等等。他們的下場大家也都看到了？那這“妄議”究竟是個什麼梗呢？有必要捋捋清楚，免得哪天一個不留神墮入了法網還不自知，豈不冤枉？為求立論嚴謹，發文前還特意翻了翻字典。免得理解上有什麼偏差。“妄議”從字面上理解，還真沒什麼古怪，妄:不合理不合規的作為也。議：意見，言論，討論，商量也。合在一起大概可以概括為：胡亂發表意見。也就是發表了可能是錯誤的或者不合什麼人口味的言論。哇！在一個號稱有着言論自由的場子裡，發表了可能被什麼人以為是錯誤的言論，能有那麼大的罪過？那麼敢問，又有誰可以保證自己說的話，辦的事是一貫正確呢？翻看人類的歷史，還別說老百姓，就算是統治者，恐怕也沒見過有誰可以一直辦得到吧？事實上統治者里多數時間辦事比較靠譜的那個，史上都可以稱之為明君了？而且人類社會進步到了今天恐怕也還是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保證挑出一個一點錯誤不犯的領導來？美國不行，中國現在恐怕也辦不到？那麼你統治者都無法保證可以辦到的事情，憑什麼要求老百姓或是下級官員他必須辦到呢？假如哪天你辦的事，事後發現錯了，然後會不會忽然發現在你宣布為妄議的意見里，有着比你的所謂不妄議還更接近真理的東西呢？那時候又該怎麼算？看看不久之前的修憲，這可是對國家的基本大法的動議修改？誰提出來的？你。你提出動議時，就沒擔心過這可能是妄議嗎？換作是別人提出了類似或相反的動議，會有什麼待遇？可千萬別跟我說，在這個號稱人人平等的場子裡，就你一個人可以幹這個事，換作別人就是想造反！從你嘴裡說出來就是高瞻遠矚，別人說了就是活的不耐煩了？這在邏輯上是無法自洽的。聽起來像個笑話，而且是黑色的。至少在這之前你應該解釋一下，在別人隨時隨地會掉進妄議的坑裡的時候，你又是怎麼就會永遠正確的？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證明或是推導一下嗎？

所以中國的制度建設如果到了今天還在致力於消除妄議，那真不妨先仔細看看手上的“真理”是不是假貨。從古到今，最終可以稱之為真理的貨色，都是在跟繆誤的不斷碰撞中成長起來的。不敢去碰撞的東西，不願面對質疑，解構的貨色想稱之為真理，恐怕沒什麼希望。而且從來如此！當然這種不可觸碰的“真理”人類歷史上也曾多次出現，看過它們的演化過程，就會明白，不讓觸碰，有時的確有不能觸碰的道理，看過三十年前發生在羅馬尼亞的那一幕，對有時孤零零的一聲怒吼，會在瞬間演化成什麼，做出了最生動的詮釋，說統治者對此不感到膽寒，那一定不是全部的他們。人類社會演化到今天，的確有越來越多的制度其統治者已經基本不用擔心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不管他們的統治有時是多麼的不靠譜，他們都知道最糟糕的大概也就是下台一鞠躬然後回家哄老婆？當然這種待遇目前還無法提供給所有的統治者。嘴上說才不會擔心的時候，其實大家都明白，他們中有幾個心裡一定還是害怕的。因為事情沒有發生，跟事情根本不會發生還不是一回事。世界進步到了今天，多數統治者已經不會感到緊張的事情在少數統治者那裡很不幸還會一直是他們的夢魘，畢竟前蘇聯以超級大國之身可以在幾天之內就魂飛魄散的殷鑑不遠。說這一類轟然倒塌式的制度更迭已經不會再發生起碼現在還為時尚早。所以說不許妄議的時候，其實擔心的是會跟着妄議而來的哪玩意？大家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