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伯特·阿图赫雷是一名乌干达普通青年，家在西南部偏远山区卡农古。和很多乌干达农民家庭一样，阿图赫雷一家的生活并不宽裕，需要每天长时间劳作，依靠种地和喂养牲口赚取的少量家用，才能支付起阿图赫雷读大学的费用。

可即便是省吃俭用、刻苦读书毕业后，要想顺利找到一份正式工作也绝非易事。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年轻人比例最高的国家，青年失业率高达80％，然而，在接触汉语之后，阿图赫雷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

阿图赫雷正是成千上万得益于汉语教育走出去的非洲青年人的一个缩影。

从陌生语种到备受欢迎

阿图赫雷目前在乌干达麦克雷雷大学攻读哲学和汉语课程。2015年10月，“汉语桥－中非友谊知识竞赛”乌干达赛区预赛在麦克雷雷大学孔子学院举行，阿图赫雷获得冠军，代表乌干达参加了当年11月在北京举办的“汉语桥－中非友谊知识竞赛”决赛。

对于边远山区的普通农民来说，汉语显得比较陌生。“当我告诉父亲，我正在申请学习汉语，他起初并不是很支持。”阿图赫雷说。而他选择学习汉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感受到中国快速、稳定的经济增长，并希望通过学习汉语、了解中国文化给自己的人生创造机会。“当我告诉父亲我要去中国参赛后，他非常激动。”阿图赫雷说。

汉语在乌干达曾被认为是陌生的语种，但现在越来越受欢迎，已经有乌干达私立学校开始尝试在中学开展汉语教学，比如坎帕拉市郊的鲁扬子中学。虽然暂时不成体系，但也经常能看到40多名乌干达中学生坐在教室里兴致勃勃地学习汉语的场景。出于商业目的，坎帕拉市场的一些培训机构甚至打出“两周学习汉语”的广告以吸引生源。

麦克雷雷大学孔子学院于2014年12月揭牌，办学仅两年就有百名学生学习汉语专业，校内外参加中文短期培训人数超过千人。目前孔子学院正在与乌干达教育部就汉语教学大纲编写、管理层学习、师资培训方面进行准备工作，乌干达有望在2017年将汉语纳入国民教育计划，汉语有望成为乌干达中学的外语选修课。

“孔子学院发展最快、最具活力的地区”

近年来，中非经贸往来密切，中国成为乌干达第三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境外投资来源国和工程承包国。“世界经济局势正在发生变化，中文是世界上使用人口最多的语言，中国是世界上发展最快的经济体之一，拥有最多人口，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逐年增大，乌干达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乌干达前教育部部长杰西卡·阿卢波说。乌干达副总统爱德华·基瓦努卡·塞坎迪表示，希望乌干达商人和旅游业抓住机会，搭乘中国发展的快车。

“不管怎样，今天的世界经济重心正在向中国倾斜，中国是世界最大的制造商，世界也尊敬中国。我们需要更多研究，更多分析，更多行动，而不是仅仅是去中国买一些产品。中国人过来学习我们的语言和文化，他们知道如何行动，我们也可以去中国做同样的事情。”乌干达前驻中国大使菲利普· 伊德罗借用《孙子兵法》中“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说法，呼吁乌干达在面对强大的经济发展伙伴中国时需要懂得对方的语言和文化。

而孔子学院在乌干达的快速发展并非个案。自2005年非洲第一所孔子学院在肯尼亚首都的内罗毕大学成立以来，非洲孔子学院走过11年的发展历程。截至2015年12月1日，中国已经在非洲32国建立46所孔子学院，23个孔子学堂。比起在西方国家受到一些质疑和争议，孔子学院在非洲大陆上发展要顺利很多。皮尤研究中心2013年的一份民意调查显示，在乌干达、肯尼亚、加纳、塞内加尔、尼日利亚，对孔子学院大部分都持正面态度。国家汉办主任、孔子学院总部总干事许琳表示，“非洲是全世界孔子学院发展最快、最具活力的地区。”

由规模扩张迈向提质增效

不过，比起法盟等老牌语言文化推广机构，刚刚运营两年的乌干达孔子学院的本土化程度显得远远不够。

在位于乌干达首都坎帕拉的法语推广机构法盟，这里的办公人员大部分是会一定法语的当地人，甚至教法语的老师也是当地人。他们还组织法语学习俱乐部，定期举办文化活动，让当地人有机会接触法国语言和文化。笔者近期参与了其中的一场文化活动——在乌干达当地国家剧院欣赏来自法国的音乐家的演出。演出赞助方是在乌干达投资的法国道达尔石油公司，合作方也有当地文化组织和机构。而且不管是法盟的语言教学还是文艺演出这样的文化活动，都是对外收费的。

相比而言，孔子学院的活动形式相对单一，开放性不够，本土化程度低。据记者了解，孔子学院目前主要是在校内开展教学，在中国的重要节日和孔子学院开放日期间做一些中国文化展示活动。孔子学院的外方工作人员只有外方院长、一名行政人员和一名从中国留学回来的当地人在乌干达西部学校教授汉语。

2012年中乌建交50周年之际，中国“感知中国”演出团体带来两场文艺演出，内容包括中国杂技、民乐、舞蹈、魔术等。在演出过程中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当地观众，他们对于节目多停留在好奇的认知层面，多惊叹于中国杂技、武术等项目的技术高难度，并没有关注表演体现的文化内涵。而孔子学院也面临类似的问题。

应乌干达麦克雷雷大学孔子学院邀请，复旦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社会学教授范丽珠到乌干达讲授中国文化课程，内容包括介绍中国历史、文化的发展脉络、中国人的信仰生活等。她表示，从与乌干达的教授、学生的谈话中了解，当地人非常欢迎孔子学院这样的文化形式。她建议孔子学院可以考虑增加一些文化课的内容，如中国文化历史、发展中国家现代化的途径。

孔子学院总部高级顾问，前歌德学院（中国）总院长阿克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建议，文化交流是不同文化和价值观的接触，绝非易事，孔子学院应该从数量扩张转向注重质量，培养一批真正有志于此并能为此工作一辈子的专业人士。

多举措进行本土化尝试

今年9月，浙江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教授徐丽华受孔子学院总部委托就如何在乌干达中学推广汉语到乌干达进行了为期5天的考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就孔子学院在非洲发展她提出了自己的几点想法。她认为，除了与乌干达教体部以及国家课程开发中心合作强化培训在职教师汉语外，还可考虑与麦克雷雷大学教育学院合作，开设汉语师范类专业，培训本土汉语教师。其次，为了让孔子学院保持可持续发展，汉语教学可以与职业技术教育挂钩，利用中方合作院校的优势帮助乌干达培训既懂汉语又有一定专业技术的人才；汉语课程可以考虑开设专门用途汉语。此外，孔子学院还要进一步扩大功能，不仅有汉语教学功能还有文化传播的功能，让孔子学院成为了解中国的窗口。最后，孔子学院要通过多种途径逐步实现自我造血功能。

而对于孔子学院本土化发展，乌干达麦克雷雷孔子学院中方院长洪永红认为，在中文教学方面，孔子学院最终希望加强本土师资培养，通过培训当地教师，实现由当地人教当地人汉语的目的。据了解，为实现中文教学的本土化，麦克雷雷孔子学院正在计划一项重点项目：在乌干达本地培训100名来自乌全国各地的中学老师，由中国汉办派遣专家教师在这里进行为期9个月的集中培训，学成以后的这些老师将成为该国第一批在中学教授中文选修课的本地老师。

在苏丹、埃塞俄比亚和乌干达三个国家孔子学院教书的赵雪野老师认为，建议利用现有资源加强师资本土化进程。她说，乌干达有很多曾在中国读书或学汉语的人，建议孔院搞一些交流讨论会，定期让那些已经对中国语言文化有亲身经历的当地人给孔院的师生交流心得，也可以让他们当兼职教师定期来孔院讲课；在教材编写方面，汉办的教材内容大多比较陈旧，可以定期组织中外方教师和学生一起加入本土化内容，对原有教材进行补充或改编。

据了解，全球各孔子学院结合本地情况纷纷展示独创的办学模式，非洲也不例外。《文化建设蓝皮书·中国文化发展报告（2015-2016）》称，2010年至今，孔子学院的发展呈现多元化和专业化趋势，成立了一系列特色孔子学院和特色课程，促进了汉语的推广和对外文化的传播。比如埃塞俄比亚亚的斯亚贝巴孔子学院借助中方合作院校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的专业优势，将汉语教学与职业技术培训相结合，开设了电子信息、汽车维修工程的职业技术培训班。边学汉语，边学技术，这种形式吸引了大批埃塞俄比亚青年前来报名。

乌干达语言专家、乌孔子学院乌方院长奥斯瓦德·诺瑞尔教授（中文名孔智博）表示，“孔子学院的努力方向是对的，相信中文教学在乌干达将会发展壮大。”英国文化委员会首席执行官马丁、歌德学院主席雷曼等说，“孔子学院模式”仅用短短几年时间，走完了英法德等西方国家语言推广机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路，和中国经济发展一样，堪称世界奇迹。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主席约翰·桑顿说，孔子学院这样坚持办30年，世界将会大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