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是混合主义国家——王伟光对二错二
冼岩 社科院院长王伟光一篇《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并不输理》，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学界民间的激 烈争论。由于西方自由主义在中国的长期耕耘，由于“改革话语”长期代表了官方的“政治正确”，王文遭遇近乎一边倒的指责和谩骂，实在情理之中。其实，在官 方和知识界都视之为洪水猛兽、刻意避谈“阶级斗争”多年的今天，有人敢于跳出来“第一个吃螃蟹”，戳破“皇帝的新衣”，这是一件大好事。历来标榜“言论自 由”的知识界右翼，应该支持王伟光发言，不能只要自己的自由，却打压别人的自由。 王文的观点，有两点是无可辩驳的。一是阶级和阶级斗争在今天依然存在，没有熄灭，虽然以阶 级斗争起家的执政党本身长期试图掩盖这一点。就国际而言，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以及在其他国家发生的类似运动，都是阶级斗争激化的标志和后果；就国 内而言，多年来多个内、外资企业发生的工人罢工、群体性事件，都是阶级斗争激化的表现，例如不久前发生的广东裕元罢工。对这些客观存在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 争视而不见，无异于掩耳盗铃。 二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仍然存在，这也是不容否认的。说“斗争”，今天的中 国人不但感到陌生，而且容易反感；说“博弈”，可能就没有多数人反对了。就国际而言，美国等西方国家是明确反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而社会主义国家也无一不警 惕和防范资本主义的“和平演变”。国际范围内，两条道路博弈整的态势是“资攻社守”。国内而言，执政党内就多次发生过博弈，更不用说知识界“争道”之役的 愈演愈烈了。 就阶级、阶级斗争及社资之争的存在而言，王伟光都说对了，但他也说错了两点。一是阶级斗争 在当代社会中的表现形态和重要性，相对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描述，已有重大变化。王文未察觉这种变化，却还在刻舟求剑。最大的变化是，今天的阶级斗争已 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而主要表现为利益之争、利多利少之争；更重要的是，斗争不是唯一主题，有斗争也有合作，更多时候合作居主流。这种变化是有深刻历史原 因的。马恩列时代，阶级斗争异常激烈以至于你死我活程度的原因，是因为剥削阶级不给被剥削阶级活路，被剥削阶级连基本生存都难以维系，斗争只能是你死我 活。随着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大多数国家穷人的生活也有所改善，底线被抬高；同时经历激烈的反抗后，统治阶层也已调整策略，引入诸如“福利国家”等新的手 段，倡导“双赢”。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总量固定下的利益博弈仍不可避免，但弱势一方不再是被轻易逼到死路，而是有所保障、甚至还有所盼头，于是阶级矛盾和 斗争自然大为缓和，反之阶级合作成为“新常态”。无论国际还是国内，在大局上都呈现此一势头。当然，在局部可能有差异、有反复。其实，这种状况更符合马克 思的辩证法：矛盾双方是“统一体”，即相互斗争，又相互依存，绝非是你死我活。这才是一个社会可持续的正常状态，当初的“野蛮资本主义”，其实属于非正常 状态，其存在既由于当时的经济发展水平低下，也由于资本主义的不成熟。 二是对当下中国国家政权的性质和道路判断错误。自邓小平“南巡讲话”以后，当下中国已非经 典意义上的社会主义国家，所行的道路也不再是经典的社会主义道路。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非单纯的社会主义，也非单纯的资本主义；而是既有社会主 义，又有资本主义，是一种混用社资的混合主义，就像中国历史上“外儒内法”的混合一样。实际上，这才是可以持续的道路。理论越彻底，在现实中就越片面。任 何真正的现实主义者，采取的必然是博采众长、超越各个片面局限性的混合式道路，例如经济上的混合所有制。对此，老子早就说得很透彻：“飘风不终朝，骤雨不 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原教旨的理想主义总是走不出多远，就会遭遇反动，走向自己的反面。 当下中国，如果看不到或不承认资本主义的因素，无疑是掩耳盗铃；如果看不到或不承认社会主 义的因素和努力，也同样是一叶障目。正是这种持两用中，根据具体情况的变化、根据现实的需要和问题，不断调整对左右的趋向程度，才使得中国可以克服一个个 的困难，越过一种种的复杂和艰难，越走越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