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文字的解读 |
送交者: 2018年08月08日00:39:10 于 [世界游戏论坛]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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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文字的解读 3月22日上午的文津讲坛第459期讲座,请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和人类学研究所(原民族研究所)的刘凤翥先生讲解契丹文字的解读。上研究生时,早就听说过刘先生解读契丹文字的独门功夫甚是了得,有了这次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刘凤翥先生,字潜龙,河北盐山人,75岁,北大历史系本科,文革前夕从中科院民族研究所研究生毕业,是辽史三大家之一玉田陈述先生的得意高足。从事契丹民族史研究几十年,重点在于解读契丹文字,有《契丹小字研究》、《遍访契丹文字话碑拓》等,被国内外同行誉为“契丹文字的首席权威”。 契丹是个神秘的民族,青牛白马的后裔们,从茫茫草原走来,驰骋在松漠之间,不但当了“儿皇帝”的老子,还拿下了燕云十六州,在1000多年前就实行了“一国两制”,让老令公碰碑而亡。纵情表演了200多年后,他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了至今也解不开的诸多谜团。契丹文字无疑就是这堆谜团中最神秘的那一个。 契丹是东北亚最早创制自己的民族。在契丹之后,女真、朝鲜、蒙古、满洲等先后创立了自己的文字。深受儒家文化圈影响的契丹,创自文字前,契丹官方使用汉字。创造本民族文字时,汉字还是其元字(最小的音符)构造的基础。与日本的假名用汉字的偏旁部首不同,契丹文字的元字只采用了汉字的“横竖撇捺”。契丹大字创自920年左右,用一个或几个横竖撇捺的元字构成一个契丹字。因元字的字数从一个到三个不等,拼写释读十分不便,于是又有了契丹小字。与大字把元字分开不同,契丹小字是把几个元字组装在一起,成为一个字,这样拼写起来就方便些。契丹大字和小字都是拼音文字,是用汉字笔画构成的元字来拼写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的契丹文字。因和汉字语系不同,语序、句式等都不相同。还有词头词尾,契丹字并不能与汉字完全对应。终辽一代,契丹大字、小字与汉字并行于大辽国境。 金章宗明昌二年(1191年),因推广女真文的需要,诏罢契丹文字。契丹文字渐觉于世,遂成为不为人知的死文字。元代的耶律楚材是文献记载的最后一位认识契丹文字的人,纸本的契丹文字书籍也全部失传。 1922年6月21日,比利时传教士凯尔温(L. Kervyn)在内蒙古巴林右旗索博日嘎苏木(蒙古语“乡”)瓦林茫哈地方掘开辽兴宗的坟墓,从中出土了契丹小字的辽兴宗和仁懿皇后哀册,其中,仁懿皇后哀册还有汉文的一份出土,这是契丹文失传700多年后首次重见天日。凯尔温不懂得做拓片,就雇手下的教徒抄了两份,发表于法文版的《北京天主教教刊》1923年118期。1930年,辽道宗和宣懿皇后的契丹小字哀册出土,这之后,契丹丹大字和小字材料不断出土,目前已公开发表的有31件,最长的有5000多个契丹文字。这还不包括盗墓之风下的民间私藏。较著名的有1950年辽宁葫芦岛出土的契丹大字《萧孝忠墓志》,陕西乾陵武则天无字碑上金代人刻的契丹小字《郎君行记》等。 契丹文解读,因缺少对译资料,素来有“绝学”之称。当年清朝的钱大昕、当代的郭沫若,面对乾陵无字碑上的契丹文《郎君行记》对空兴叹,束手无策。最早解读契丹小字的一批人,有罗雪堂的长子罗福成、王静如、厉鼎煃等人。他们差不多在相同的时间内,用相同的比较法获得了大致相同的结果。他们把同一个人的汉字哀册与契丹小字哀册对比,把墓志盖与墓志铭的文字对比,把契丹小字资料与史书记载相对比,反复比对之后,释读出了“年”、“月”、“日”和部分“干支”、“年号”、“数目”字等,还有“呜呼哀哉”、“诞日”等少量日常用语。他们解读正确的契丹小字一共有70个字左右,但他们只是释读了字意,基本没涉及小字的读音。 罗福成授雪堂公家传,一直在家,没有外出做事,释读契丹小字仅是其爱好之一。东北解放后,因政治原因,生计日艰,晚年潦倒,研究没能进行下去。厉鼎煃解放后在上海吴淞中学教英文,57年蒙冤,被打成右派,解押到安徽某地劳改。后来竟不知所终。后来给右派平反,法院登报发出传票,限定厉鼎煃到院报道,限定日期到后,厉仍没有来,法院遂宣告其死亡。他最后一次和家人联系是在1959年,若在这一年离世,寿仅52岁。再联想到文革时受迫害自杀的傅斯年的侄子、辽史三大家之一的傅乐焕,让人不得不感叹:契丹的研究者也像契丹人一样,灵光一现,倏尔不见。 对同属于阿尔泰语系的契丹文字,日本学者山路广明、村山七郎、爱宕松男、长田夏树、田村实造等人也潜心研究,他们利用语言优势,从拟音入手,对约30余个契丹小字进行了音值还原。 国内的蒙古语言学者清格尔泰、陈乃雄、于宝林、邢复礼等人,和刘凤翥先生一起,从解读《郎君行记》入手,从蒙古语和契丹语的亲缘关系着手,利用寻找契丹文字中的汉语借词,释义与拟音相结合的方法解读契丹小字,取得很大进展,出版了目前契丹文字学界唯一的一部专著《契丹小字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 契丹大字的解读,严格地来说,国内外只有三个人进行了研究。他们分别是阎万章、丰田五郎、刘凤翥。他们研究了《萧孝忠墓志》、《耶律昌允墓志铭》等,解读出部分官名和地名。但阎万章先生已经作古,丰田五郎先生已91岁高龄,最年轻的潜龙先生也已75岁,“绝学”堪忧! 好在社科院等相关单位已经认识到这种情况,由刘先生带头培养契丹文字接班人,又有契丹文字不断出土,契丹文字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倒是在汉文化圈内,契丹、女真、西夏、满洲等创自文字的民族在辉煌一时之后,随着政权的消亡,文字也成了死文字。现在还使用的,只剩下了朝鲜文与蒙古文,一个有草原做依托,一个有半岛猫着,要是没有地形上的阻隔,这些文字能否摆脱被“汉化”的命运,还真不好说。“绝学”固然高深,文字的多样性消失,对追求多元文化的今天来说,终归不是一件好事,前车可鉴,受市场和城市化大潮冲击,现在一些弱势语言和文字,还是早点保护起来为好,免得又成了“绝学”。 又,听完讲座,学了几个契丹小字,可惜电脑里没法打出来。能打出来的只有三个,一个是“主”(汉字皇),一个是“不”(汉字下),一个是糺(混入汉字中的契丹字,920年以前汉字中并无此字,常用作“糺军”等)。惭愧啊,惭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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