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对乌立场愈发对立　中国入场破局难度大

作者：绮蝶

特朗普执政1个多月以来，美国对乌、对俄政策急剧转向，施压乌克兰割让土地，止战和谈，并和美国签署矿产协议。俄罗斯趁势强化谈判地位，对乌克兰和欧洲不做丝毫的让步，拒绝欧洲向乌克兰派驻维和部队。与此同时，英国、法国和欧盟领导人坚持挺乌立场，呼吁减少对美国的依赖，加速推动欧洲安全战略自主，进一步凸显了美欧的分裂。如今，英法正在起草欧洲版的乌克兰和平方案，希望能够得到美国的支持。但特朗普所主张的和平谈判的方式和目标和欧洲仍然存在差异。美俄欧围绕俄乌冲突的博弈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

如果将特朗普再次执政1个多月以来美俄欧围绕乌克兰问题的博弈视为一个段落的话，那么下一程则需要其他利益攸关方的更多参与，才有可能打破僵局、取得突破。比如特朗普在施压乌克兰的同时，也开始加大对俄罗斯的施压，或者寻求中国等其他国家的帮助。中国作为全球负责任大国，理应依据当前的形势变化，在斡旋解决俄乌冲突方面扮演更积极的角色。3月7日，王毅外长在两会期间的记者会上表示，中方欢迎并支持一切致力于和平的努力。各方立场虽不尽一致，但都希望达成一个公平、持久、有约束力并被各当事方所接受的和平协议，这是一个难得可贵的共识，也是应当共同努力的目标。

▲3月10日，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在前往沙特与乌克兰官员举行会谈前对记者表示，作为结束俄乌冲突任何协议的一部分，乌克兰必须做出领土让步。

过去1个多月以来，特朗普并未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在俄乌问题上寻求中国的帮助。美俄重启对话、推动外交正常化，以及美乌开展讨论和平协议，都选择了沙特。英法等欧洲领导人注重寻找俄乌冲突的“欧洲方案”，也没有寻求中国的帮助。在此期间，中国外长王毅只有在今年的慕安会期间和乌克兰外长瑟比加举行过会晤，主张劝和促谈。瑟比加当时表示，乌克兰高度重视中国大国影响，赞赏中方秉持客观平衡立场，期待中方为实现全面、公正、可持续和平发挥重要作用。

中国一直坚持劝和促谈的路线，与特朗普应对俄乌问题的手法一致。但是，从泽连斯基和特朗普在白宫的公开争执来看，特朗普单独施压乌克兰做出让步，不太可能达成他止战和谈的目标。特朗普也需要同步施压俄罗斯做出让步，否则很难令欧洲盟友信服。尤其在东欧国家坚持对俄强硬立场的情况下，特朗普抛弃乌克兰只会继续撕裂美欧同盟体系，让围绕俄乌冲突的对话陷入死胡同。为了寻找突破，美俄欧，尤其是乌克兰，都有可能转向中国的外交接触。而且，从中美俄在安理会投票通过乌克兰问题的决议来看，这种外交合作是有可能的。

对于中国而言，调停俄乌冲突有助于提升中国的软实力，赢得全球南方国家更多的支持。中国也不太可能被排斥在乌克兰“战后布局”之外；对于美国而言，无论是自由派，还是右翼强硬派，都认为中国对俄罗斯有一定的影响力。拜登主政时将中俄置于同一阵营，并指控中国“援俄”，也是基于这种认知。特朗普更侧重中国发挥对俄影响力，帮助美国解决俄乌冲突。只不过，他身边的右翼幕僚不希望过早求助于中国，让中国在化解俄乌冲突中赢得国际声誉。

▲3月6日，中国和乌克兰签署乌克兰豌豆和野生水产品输华议定书。

从乌克兰的角度看，它与中国加大接触也是战略性的。中国在俄乌冲突中保持中立，只有保持中立的国家，才有资格担任冲突的调解者。乌克兰不光希望中国能够利用自己的对俄影响力，推动外交和谈，而且也希望在战后重建中得到中国企业的支持。3月6日，乌克兰在基辅同中国签署了两项乌农产品输华议定书，开启乌克兰豌豆和野生水产品进入中国市场的通道。

从欧洲视角看，坚持“美国优先”和MAGA理念的特朗普在俄乌冲突和欧洲安全问题上“后撤”，使得美国在欧洲盟友中的信誉和可靠性下降。加上特朗普即将在4月对欧洲盟友加征的对等关税，中欧有机会在贸易和投资领域调整、改善关系，弥补美国减少对乌经济和军事援助而导致的资金缺口。

当前，美俄欧在俄乌问题上的僵持反映了各自战略利益的不可调和，核心在于各方对解决俄乌冲突的目标与手段方面存在根本分歧。泽连斯基在白宫对峙后立场愈发强硬，即便在美国暂停部分情报分享和军事援助后，他也坚持拒绝和俄罗斯谈判的立场，拒绝做出任何让步，坚持要求美国提供安全保障。而特朗普则寻求兑现竞选承诺，快速达成和平协议，包括美乌矿产协议，并不考虑乌克兰主权和欧洲安全利益。对特朗普而言，俄乌冲突的解决有助于调低能源价格，缓解关税贸易战加剧的国内通胀问题。对于美国右翼势力而言，美俄关系的改善，也符合他们转而聚焦应对中国挑战的战略规划。

▲3月2日，泽连斯基与英国首相斯塔默、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乌克兰问题峰会期间举行会晤。

英法带领欧洲将俄罗斯视为“威胁”，拒绝接受乌克兰被美俄排除在外。特朗普暂定对乌援助后不到24小时，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强调欧洲的未来不应该由华盛顿或莫斯科决定，称俄罗斯是法国和欧洲的威胁，并决定开启法国为欧洲盟友提供核保护伞的“战略讨论”。就俄乌冲突，马克龙等欧洲领导人坚持对乌克兰军队提供持久支持，包括在乌克兰不是欧洲部队，确保俄罗斯在签署和平协议后不再“入侵”乌克兰。

俄罗斯的强硬立场未变，美国立场变化对俄来说，机遇与风险并存。在美俄双边关系层面，普京态度积极，提到愿意与美国共同开发稀土资源并削减50%军备。在俄乌问题上，普京多次重申乌克兰加入北约是“不可逾越的红线”，也反对欧洲军队进驻乌克兰。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3月3日接受博主Mario Nawfal采访时表示，“普京绝对不会接受欧洲在乌克兰部署维和部队”。对于马克龙的“威胁”，普京6日不屑一顾地回应说：“西方应记住拿破仑的命运”。

不过，在目睹泽连斯基和特朗普白宫争执后，俄罗斯对特朗普“交易式外交”的效果也保持警惕。

从以上中国、乌克兰、欧洲和美国各方的视角来看，美国推动的止战和谈占据上风，这至少是中美及安理会的共识。接下来，美国将在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进行“穿梭外交”，俄乌都要参与到和谈进程中来。俄罗斯不一定会做出美国所期待的妥协。中国支持美俄重启谈判，但也对美俄谈判对中国利益的影响持谨慎态度。

中国三年来一直保持中立，有潜力扮演“调解者”角色。中国可以借美欧撕裂强化对欧贸易，并通过和俄罗斯的“恒定”关系，引导俄乌冲突的政治解决。这需要中国在对俄关系和对欧关系寻找利益平衡点。策略上，中国可以为英法等欧洲国家在俄乌问题上同俄罗斯化解分歧牵线搭桥，并利用上合组织等多边平台间接促成包容、持久的停火方案。

▲3月7日，王毅外长在两会记者会上表示，针对乌克兰危机，中方秉持的始终是客观公正的立场，发出的一贯是冷静、平衡的声音，目的是为解决危机创造条件、汇聚共识。

但是，中国扮演“破局者”角色难度大，原因主要有四个方面：第一，俄乌冲突和中国无直接关联，它之所以僵持到现在，和欧洲自身力量不足、安全上过度依赖美国（包括美国领导北约东扩）有关。虽然马克龙现在说俄乌冲突是“全球冲突”，但它最终如何收尾还是取决于俄乌战场形势变化、美欧内部的利益协调和责任再分配，以及最终欧洲需要什么样的新安全框架。这牵涉到这场冲突的历史根源、民族矛盾和地缘政治利益。中国作为域外大国，直接影响力有限。

第二，美欧分裂也可能暂时的，目前聚焦于价值观层面，未来在战略上仍有可能强化安全合作。中国对美俄和谈保持审慎乐观的同时，不能直接卷入美欧俄地缘博弈风险。乌克兰及欧洲内部依然对中国持怀疑态度，认为中国偏袒俄罗斯。乌克兰也优先倚重欧洲而非中国来保障自身安全利益。现在的欧盟和北约甚至将中国视为比俄罗斯更大的“威胁”，并通过夸大中国挑战来讨好特朗普。

第三，中国虽能通过贸易或投资关系对俄欧施加一定的压力，但这种施压不足以改变俄罗斯和欧洲有关国家的核心立场或达成实质性妥协。中国也不可能在乌克兰问题上影响同俄罗斯的战略伙伴关系。

最后，中国的战略重心依然是发展国内，外交上优先重视自己的核心利益，以及推进国内科技创新、寻找新的可持续的经济增长点。虽然俄乌冲突关系到全球秩序和格局，但它并不影响中国的直接安全利益。加上特朗普的不可预测性，中国同欧美打交道时会避免过度介入，避免影响中国自身的地缘经济和安全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