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驳虎：ECMO只有15台，英国抗疫只靠医者仁心？

核心提示：

1. 到3月24日，中国输入型病例最大来源国为英国，135例，占28.5%。英国合理的感染规模至少应在2.5万人以上

2. 英国NHS是欧洲最脆弱的医疗系统之一，英格兰每10万人仅有182张通用医院床位，接近伊朗水平，ECMO台数更是与日本相差近百倍

3. 英国医疗能力减半是右翼保守党的杰作，全国1.9万张病床、560张ICU，这就是英国在疫情爆发时的全部家底

继续令人应接不暇、喘不过气的国际疫情跟踪，并且继续被打乱计划。因为英国查尔斯王子也被感染新冠病毒检测了。

3月25日，英国克拉伦斯王府（王储官邸）发言人宣布，查尔斯王子的新型冠状病毒检测呈阳性，但症状轻微，“其他方面健康状况良好”。

其夫人卡米拉同样接受了病毒检测，检测呈阴性，目前，查尔斯王子夫妇正位于苏格兰阿伯丁，进行自我隔离。

在3月10日，查尔斯王子曾与摩纳哥元首阿尔贝二世会面。3月19日，阿尔贝二世确诊。

不过由于最近几周内，查尔斯王子还在诸多公开场合接触了许多人士，因此无法确定他是从谁身上感染了新冠病毒。

1969年的查尔斯（21岁）

查尔斯王子（威尔士亲王）出生于1948年11月，现年已72岁，也是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王储。有人调侃，他等了一辈子的“皇冠”，最终等来的却是“新冠”。

上周末（22日）的威尔士，很多年轻人相约去爬山。此时仅官方公布的感染者就达5683人，与1月30日整个湖北的确诊病例5806人相当。

当然，一个更残酷的事实却是，英国政府半个月前预想的，只靠“延缓”就能渡过的疫情，已经难以收拾了。

群体免疫人人平等，新冠肆虐何论公卿

3月3日，当确诊人数39人时，英国公布了抗疫计划，分为所谓的“遏制”、“延缓”、“缓解”、“研究”四个阶段。

3月12日（周四），确诊人数突破590人、死亡10人时，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和全英首席科学顾问派屈克·瓦兰斯爵士、全英首席医学顾问克里斯·威迪教授共同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即“延缓”。

鲍里斯在新闻发布会上，未宣布任何有效策略，只是发布了一条条吓人的预测：

这可能是英国这一代人面临的最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更多的家庭，得做好失去所爱之人的准备；

根据模型测算，最糟糕的情况是约80%的人可能会被感染；儿童也可能受到感染、病情严重；

在疫情最严重时，可能会有高达20%的劳动人口请病假，到时英国警队可能只有警力应付最严重的犯罪和维持公共社会秩序；

第二天，瓦兰斯接受采访时，提及认可所谓“群体免疫”的概念，更是引发舆论哗然。

而对于全球哗然，英国政府只是回应：

如果采取强力隔离措施，短期内的确可以抑制疫情，但却可能给NHS和经济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创。

况且从所有历史上的大流行病来看，就算短期被抑制了，当一切取消之后，疫情很可能会卷土重来。

10天过去了，到23日，英国确诊人数已经增加至6650人，死亡335人。

23日（本周一）晚上，首相鲍里斯终于再度发表电视演讲，宣布英国进入为期三周的防控管控阶段：

要求民众除了购买必需品、每天一次的锻炼、医疗需要或为弱势群体提供帮助，以及不能在家完成的工作之外，必须留在家中。

并要求关闭不出售必需品的商店和图书馆等场所、停止在公共场所举行两人以上的聚会（家人除外）。

停止社交活动，但是公园继续开放供人们锻炼，葬礼可照常举行。

然而，相当一大批民众依然我行我素，生活照常。还趁着放假，自驾跑去旅游胜地游玩去了……甚至还造成了堵车……

在他们看来，这无非等于是把复活节假期提前。

上周末（22日）的英国度假地

当然，还有很多因为公司不放假而被迫出门上班的上班族，把地铁挤得满满当当，而且也没有口罩。

英国的感染人数规模究竟是多少？

到24日上午，英国新增1427例，累计8077例。新增死亡87例，累计死亡422例。

而到25日上午，新增1452例，累计9529例，新增死亡43例，累计死亡465例。

英国的病亡率保持在5%的水平。虽然医疗系统还未完全被击穿，但却可以说明，还有大量轻症病例未获确诊，目前的确诊病例都是中等以上的重患者。

现在，英国平均每天只能做6000次检测，检出1450例左右，检出率在24%左右，可谓相当高了。

英国的每日检测数（绿）、检出数（红）和检出率（黄色折线），制图中国留英学生吴芃

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反馈，她的同学有症状打电话预约，等了一周都没有做上检测，到处都没有检测试剂盒。

然而，英国一个私人诊所一周就高价倒卖了至少6600份新冠病毒检测试剂盒，平均每份售价375英镑（3160元），累计收入约250万英镑（约2067万人民币）。

查尔斯王子确诊这件事，也带来了很多英国网友的嘲讽。

相关讨论大多认为，上流人士和有钱人们能够优先获得检测，而一线医护人员以及普通人要获得检测却难如登天。

不过这可能就是川普说的人生不公平吧……

上周末（22日）的英国海滩，一片人山人海，此时仅官方公布的感染者就近6000人，是中国湖北之外感染者最多省份广东至今的4倍，人口比例的8倍。按2月1日算，更是广东（535例）的11倍、22倍。

牛津大学的一项研究称，新冠病毒可能自1月中旬起在英国流行，现已感染英国半数人口，绝大多数感染者的症状轻微。

从另一个角度，到24日，中国全国23省市累计接收来自34个国家的输入型病例，总计474例。

其中最大来源国，就是英国。累计为135例，占所有境外输入型病例总数的28.5%。

中国大陆境外输入病例来源国 来源：观察者网 徐乾昂整理 吴辰晨制图

3月25日，CA856（伦敦-北京）航班按安排分流到呼和浩特白塔机场降落，内蒙防控人员进行了排查，在这一班飞机上的归国乘客中就又查出5例感染者。这个比例已经是非常高了！

从国际交往程度来看，6650万人口英国的感染比例不应低于法国（6700万人口）和德国（8300万人口）。

而德国目前确诊人数是37323人，法国是25233人。英国合理的规模至少也应在2.5万人以上（这还是等比推算的当前应检测出感染者人数，还不代表目前真实的已经被感染者人数）。

也就是说，还有60%以上的感染者没有查出来，还在社会上游动传播。这就非常麻烦了。

英国的医疗系统，能应对2.5万为基数，未来还会继续扩散增加的病患吗？

很难。别说依然我行我素自由游荡的英国人还会带来多少增长，光现在的几万人，英国医疗系统就难以应对。

英国NHS是欧洲最脆弱的医疗系统之一

作为西方国家首个全民医疗系统，二战后由工党政府一手创建的NHS一直是英国全民的骄傲，曾作为最能代表英国的元素出现在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上。

然而，随着数十年的缩减预算、减少床位。英国NHS早已不堪重负。

NHS英格兰的床位减少情况，1987~2010

1990年公立的NHS系统有30万张病床，2010年就只剩下20万张。到现在，又下降到只有14万张出头了。私立医院的床位也只有4万张。

而这30年间人口增长了16％，养老金领取者的人数增加了三分之一。

NHS的住院时间被压缩到全球最短的4天，即使这样，日常手术都要苦等数月。

根据2月27日的最新统计，NHS英格兰的总床位仅有12.8329万张，扣除产科、精神病，通用病床仅10.1598万张。

而英格兰人口约为5570万人，占全英6600万（包括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的84%。

这意味着英格兰每10万人仅有182张通用医院床位，接近伊朗水平。

更差劲的是，全英国的ICU病床只有4670张（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的NHS分别有4123、275、170、100张），配套的呼吸机5000台出头。

根据3月15日的统计，这些ICU床位同样已经有近90%被占用。一个6650万人口的大国，全国ICU的可用空余床位仅剩560张！

英国四个地区的ICU床位统计

至于终极救治设备ECMO，据资料显示，英格兰NHS系统一共只在伦敦、剑桥、曼彻斯特和莱斯特的6家医院配有15台成人ECMO。苏格兰、北爱尔兰、威尔士都没有(苏格兰仅在格拉斯哥有新生儿ECMO)，另外爱尔兰都柏林有7台。

顺便说一下，日本最穷的县山形县（110万人），恰好也有15台ECMO。日本全国的总数是1412台。

根据2月底的统计，日本ECMO待机可用的是1255台，多功能（可插管）呼吸机可用的是13437台，另外还有仅供面罩使用的呼吸机可用数量是3630台。

而整个英国的人口是6650万。英日这恰处亚欧大陆两端的发达岛国，竟有近百倍的天渊之别！

英国医疗能力减半是右翼保守党的杰作

如果把英国NHS医院床位的减少曲线，叠加到30多年来英国的政党执政版图上就会发现，英国医疗能力减半，全是右翼保守党的杰作。

NHS缩减的起点，便是著名的撒切尔夫人（1979~1990）执政时“小政府、大社会”的私有化、经济自由主义改革。

“撒切尔主义”对自由经济的过度推崇，对社会福利的大幅削砍，虽然刺激了经济，也种下了诸多恶果。

其后继任的梅杰政府（1990~1993）撒规梅随，投资虽有增加，但NHS规模继续缩减。NHS英格兰的全部床位从30万张快速下降到20万张。

随着创立了NHS的工党重新上台，在布莱尔执政时期（1997~2007），工党政府对医疗公卫注资之大，历史中堪称罕有：

平均投入年增速达5.6%，布莱尔第二个任期即2001到2005年间平均年增速更高达8.6%，远超历史平均增速的4.1%。

但由于医疗技术的复杂化，对费用资金的需求也随之同步增多。NHS的开销占全英国GDP的比例，从20世纪末的不足5%，猛增到2008年的8.5%。布莱尔政府增加投入，也只能算是稳住了NHS规模。

NHS的开销占全英国GDP的比例增加

到了继任的布朗政府（2007~2010）时期，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紧缩经济的走势也使得NHS规模小幅下降。

而随着保守党的到来，近10年的卡梅伦政府（2010~2016）、特蕾莎政府时期（2016~2019），强烈的保守立场决定了英国政府对医疗公卫支出的意愿继续缩减。

过去十年间的政府投入年增速，扣除通胀影响后仅有1.4%。

2017年底，NHS 英格兰首席行政官Simon Stevens要求政府在2018年至少向NHS增加40亿英镑拨款，但实际上政府只通过了16亿的增幅。

周二后，英国的建筑工人仍照常工作

保守党政府对NHS明显投资不足，使得NHS只能艰难度日。自保守党执政以来，有16万护士提前辞职离开了NHS，工作压力大，健康及工资问题成为了辞职的几大主要原因。

过去几年，反对政府削减NHS经费的示威活动在英国各地屡见不鲜，尤其在伦敦地区，组织者已连续三年举行支持NHS需求的游行。

捉襟见肘的医疗能力

现在，把公立NHS体系和私立医院加在一起，英国每10万人只有270张医院床位、285名医生、640名护士。

在3月初，整个NHS的床位占用率为91.7％。这也意味着空余床位只有1.1万张。

英国NHS及私立医院床位统计

另外，英国有570家私立医院，共有4万张病床，占用率为80%，意味着私营部门共有8000张空余病床。

英国政府已经计划，向私人医院租用这8000张床位，每天费用为240万英镑（每张床每天300英镑）。

但把两部分相加，全英国的病床承载力也只有1.9万张，其中ICU空余只有560张。

英国每10万人医院床位、医生、护士统计（武汉的三项数字是740、360、490）。

全国1.9万张病床、560张ICU，这就是6650万人口的英国，在疫情爆发时的全部家底。

现在，唯有仁心医者一心赴救。大部分普通人依然是良善的。

英国医学总会、英国护理与助产学协会已经致信过去几年内退职的15500名医生、超过50000名护士，号召他们重返工作岗位。短短几天，已经有11788名退休医生和护士报名。

下周起，5500名应届医学毕业生、18700名应届护士毕业生也将奔赴NHS医疗前线。这就为NHS新增了3.5万名医务人员。

本周二宣布减少外出之后，仍然被迫乘地铁出门上班的伦敦打工族

但同样关键的还有床位问题。

伦敦占了英国感染者的比例超过1/3。当前的病例人数按官方数字就是近4000人，按测算合理比值更是近万。

英国政府计划把伦敦Excel展览中心临时改造成一个方舱医院并命名为“南丁格尔医院”。

Excel是伦敦最大的一个展览中心，分成南北两个大厅，总面积为8.7万平方米。

改造后每个大厅能容纳2000名病人，共计可容纳4000名患者。

目前，已经有700名英国军人入驻，开始进行医院的前期工作。

预计初期将先设置一个能够容纳500人的病房区域，并在日后逐渐增加收治能力。

如果疫情进一步发展，英国未来还有可能会把伊丽莎白会议中心，温布利球场和O2体育馆等，改建成新的方舱医院。

上周末（22日）的伦敦里士满公园，此时仅官方公布感染者就近6000人，中国留学生早在一周前（14日）就已纷纷赶紧回国，但英国人的生活却仍然一切如常

但是，英国于本周二才开始要求人们减少外出接触，而且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不遵守。

民众自愿隔离在家，减少病毒社会传播的效果，本来就要10天后才能开始显现，到时英国的病例又会增长到多少呢？

民众是否自愿遵守隔离要求，老老实实过一段时间的宅家生活？这才是防控疫情问题的关键。

本周二（24日）政府要求减少外出后的英国火车站，主要是公司不放假、被迫出门上班的打工族们。

已经有英国专家预测，他们需要超过50万张病床、5万张ICU。分别是目前英国空余能力的25倍、100倍。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是公共卫生的第一责任人。这是公卫的基本理念和运作逻辑。

英国作为现代公共卫生的发源地，已经上百年没有大的疫情发生了。习性散漫自我的英国人，能明白这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