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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中国为何没大规模出现西方那种“排队枪毙”式的火枪阵?
送交者:  2015年04月10日21:29:13 于 [世界军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作者:汗青)

最近看见有关火枪时期(火绳枪、燧发枪)西方火枪阵列,也就是我们俗称“排队枪毙”式火枪阵的讨论中,有人提到了为什么中国没有大规模出现这种“排队枪毙”式的战法和阵形等问题。综合起来,问题就这三个:中国为何没大规模出现西方那种“排队枪毙”式的火枪阵?为什么中国的弓在军队里一直被使用到十九世纪?中国弩又是什么时候被淘汰的?

这事吧,其实很有说头的。

以前我写过两篇专门讲中国古代军阵弓弩的文章,里边有说到古代欧洲和中国在射远器上的最大差异,是中国弩很早就已十分强大且发达,长期保持着至少一到几倍于弓的射程。欧洲弩的发展则因为各方面原因而非常不理想,这些原因中甚至包括了教廷的禁令,所以到很晚才出现了使用钢片蓄能,以及使用上弦器的强力单兵军阵用弩,但这个时候火枪已经出现,于是弩很快被淘汰了。因此在欧洲,弩是一种一直没有发展起来,或者说是发育不完全的射远器。

但在中国,早在春秋——秦汉时期,弩就已经发展得非常完备,出现了多种类拥有完整蓄能阶梯的强力单兵军阵用弩,其拉力之大,足以使它们无视当时所有的大规模列装铠甲。这也直接导致了中国古代铠甲没有走上靠厚度来抵御强力射远器的路线,而是更注重防御肉搏兵器和穿戴后的灵活度。对射远器的防御,则被彻底交给了盾牌这种专业装备。

对中国古代大规模列装铠甲来说,一般最多只考虑防御弓,弩这种怪物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因为在当时的科技能力下,再怎么努力都是不可能抵御住弩的,那就干脆不考虑了。当然,极其厚重的铁甲也曾有过,如宋代的步人甲等,但终因性价比、实用性较差,或昙花一现很快消亡,或仅在小范围内装备而无法大规模列装成为稀有品种。

因此中国古代的射远部队,一直有着两种,即弓兵和弩兵。而欧洲自14世纪起,主力射远部队基本就是弓兵了,曾一度大规模出现的十字弩,因射程远不及弓,退居成为冲锋及混战时的单兵辅助性武器。

在1346年著名的克雷西战役中,拥有两万多步兵、一万两千名重骑兵、一万七千名轻骑兵,以及六千名热那亚十字弩手的法军,先后发起十余次冲锋,但最终还是败于仅有七千多长弓手、四千多威尔士步兵、五百多重骑兵的英军手下。英军摆出的阵形,与中国古代文献里射远兵种“左射右、右射左”这种交叉火力的设置理念完全一致,可见很多军阵规则是中外一致、通用的。

首先发起冲锋的正是六千名热那亚十字弩手,但因他们的射程远不及长弓,几乎没对英军造成任何伤害。法军最后的阵亡数字是一万多步兵、轻骑兵、弩手,以及五千余欧洲最精锐的重骑兵,其中包括一千五百位贵族骑士。法军的伤亡,几乎全是由英格兰长弓手造成的。

而英军的伤亡数字是……二百人。

此战结束了欧洲的十字弩时代,各国自此开始大力训练长弓手,长弓在欧洲进入了黄金期。

后来在1415年的阿金库尔战役中,英军又一次故伎重演,由九百骑士护卫五千英格兰长弓手,再次迎战三万六千名法军。结果法军再次战败,其伤亡人数最少在一万两千名以上,其中有五千多是精锐的贵族重骑兵。

英军的伤亡……依然是二百人。

在中国,情况完全倒了过来。自秦汉时起,弩的石数就一直远大于弓。从汉代赫赫有名的十石大黄弩,到宋代可以在两、三百步外射穿重甲的的神臂弓、克敌弓(此二者名为弓,实际均为用脚蹬上弦的强劲踏张弩)等,强劲的单兵弩一直是重甲骑兵挥之不去的梦魇。正因如此,中国古代对民间兵器的管制,多是禁弩不禁弓、禁甲不禁兵。也就是百姓可以拥有弓和刀剑等,但不可以有弩和铠甲。

在武功一直被非议的宋朝,各路总数达数十万之多的民间弓箭社成员,一度成为对抗西夏和辽的重要武装力量。

在铁与剑的冷兵器时代里,有两千年左右的时间,弓弩都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武器,有时甚至是主要杀敌武器,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这种状况在火枪及火炮出现后,出现了急剧的变化。

在以威尔士和英格兰长弓手闻名的英国,为了保证长弓手的兵种优势,曾发布过一个“长弓法令”,这个法令规定人们在礼拜日不能进行长弓以外的运动,不然就是违法。

1595年,英国废除了这一法令,史称“废除长弓法令”,废除的原因,就是火枪的兴起以及在部队中的普遍列装。在当时的英国议会,围绕这一法令的继续和废止,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论战。这次论战在冷、热兵器史上都极为著名,因为论辩双方的发言,实际已将当时的冷热射远兵器的优缺点都高度概括了出来,正反双方互相辩驳的六条论据,足以让人明白为什么在当时的欧洲,火枪会快速淘汰掉长弓。

辩论在约翰·史密斯和汉弗莱·巴威克之间进行。史密斯是长弓派,巴威克则是火枪派,首先是史密斯出场:

1. The trained archer takes a better aim than the arquebusier --- who can only shoot accurately at very close range---point-blank---while a good bowman can hit accurately at 150 or 200 yards---distance at which the arquebusier can only fire wildly at anything over 100 yards.

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比一个火绳枪手瞄准目标更准确——火绳枪手只能准确地近距离射击,射程很近——而一个好的弓箭手可以在150或200码外准确命中目标——相比这个距离,火绳枪手在100码以外只能随便开火,有可能打中的是任何一个物体。

2. The bow is a simple weapon—firearms very complicated things, which can get out of order in many ways; the piece clogs and fouls easily, is liable to breakage, and can only be repaired by a skilled gunsmith. Wet weather spoils the powder, windy weather blows out the match, or sends its sparks flying among the powder of horns or bandoliers.

弓是一个简单的武器——枪支却很复杂,它会在许多方面产生故障;枪支发射后容易被堵塞,很可能导致破损,而且只能由熟练的枪械工匠修复。潮湿的天气会让火药变质,大风天吹灭火绳,或者把火花吹向弹药罐或子弹带(这点其实很重要。为了给长长的火绳留出位置,导致当时的火枪队列不能排得很紧密。这个问题一直到燧发枪出现才得以解决——笔者注)。

3. In the excitement of battle all but the oldest and steadiest troops are liable to mishandle their weapons. One man, in his haste forgets the wadding between powder and ball, anther the wadding to keep the ball down. Smyth has seen bullets trickle out of the mouth of a caliver, for want of wadding, when the soldier was holding it with the muzzle depressed. “This is why when musketeers of a raw sort shoot point-blank at whole battalions, sometimes only few are seen to fall.”

战斗能让所有人兴奋和激动,除了最成熟最稳定的士兵外,都可能对武器处理失当。一个人在匆忙中可能会忘记火药和弹丸之间装上填充物,导致弹丸掉出去。史密斯见过士兵们枪口向下拿枪时,子弹从一把卡利弗枪里滚落了出来,就是因为没装填充物。“这就是为什么一排火枪手在近距离里对一个营开枪,却只有少数的人倒下”。

4. Arquebusiers can only stand two deep, archers are effective even six deep, when the rear ranks shoot with a high trajectory.

火绳枪手只能站两排纵深,弓箭手甚至能有六排纵深,这时后排可以用高轨道方式发射(抛射)。

5. The arquebus is a very heavy weapon compared with the bow, and tires out soldiers on the march; their aims grow unsteady after half an hour’s rapid firing.

与弓相比,火器是很重的武器,让士兵在行进间就会很累;而即便只是开火半小时,他们的瞄准程度就会变得很不稳定了。

6. Most of all important is the old and effective argument on rapidity of discharge. A bowman can let off six aimed shots in a minute, an arquebusier only one in two or three minutes, when he has gone through all his manual exercise carefully.

事实上,重中之重的论据,是有关成熟的发射速度。一个弓箭手,可以在一分钟内可以射进行六次瞄准射击,而一个火绳枪手只能在两三分钟内发出一次,他还得小心谨慎地完成所有那些手动操作(不出错)。

之后,针对史密斯提出的问题,巴威克逐条进行了反驳:

1. Archers are no longer accurate shooters at long ranges---their art is much decayed.

弓箭手不再是长射程精确射手了——现在他们的技艺已经大幅衰退了。

2. If bad weather is pernicious to firearms, it is no less so to bows. Rain makes bowstrings slacks, and after a march in the wet arrow—feathers flake off.

如果坏天气对火器来说是极有害的,那对弓箭也一样。雨会让弓弦松弛,在潮湿中行军后箭羽也会剥落。

3. Archers can be as nervous in battle as arquebusiers. Barwyck has seen them, when excited, fail to draw the arro to the head, and shoot wildly without aim, in order to let off as many shafts per minute as possible.

弓箭手在战斗中跟火绳枪手一样会紧张。巴威克曾见过他们在激动中没有把箭拉到头部(这意味着弓没拉满其射程变近,也没有进行瞄准。因为只有将弓弦拉到面颊处才能进行瞄准,并获得最大射程——笔者注),没有瞄准就乱射,只是为了在每分钟内尽可能多地射出多的次数。

4. When archers stand more than two deep, the rear ranks are taking no real aim, but only shooting at hazard into the air.

当弓箭手站得多于两列纵深后,后排其实无法瞄准目标,只是在向空中随意射箭。

5. The bowman is dependent for real efficiency on his bodily strength much more than the arquebusier. “If he have not his three meals a day, as is his custom at home, nor lies warm at nights, he presently waxes benumbed and feeble, and cannot draw so as to shoot long shots”.  

弓箭手跟火绳枪手的需要的素质比,对自己身体力量的依靠程度太大。“如果他没象在家时那样一天吃三餐,甚至夜里睡得不够温暖,他都会变得迟钝而无力,无法射出那么远的箭了”。

6. The improvement of firearms, and the practice of constant drill, is making old soldiers capable of discharging many more shots in a fixed time than was possible a few years back. They can now shoot off forty times in an hour, and the rate will continue.

火器的改良和不停的反复训练,能让一个熟练的士兵在固定时间内比几年前射出更多次。他们现在已经能一小时射40发了,并且这个速度还在增加。

经过这次辩论,英国之前的长弓法令被废止。

实际上在这次辩论中,火枪派胜出的最核心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火枪手不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有素,对身体和技术几乎没有任何依赖。而长弓手却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并且在战斗中对身体状况要求很高。公平地说,双方列出的其他因素,确实都对火枪派不利——射速慢、射程近、准确度差、重量大、故障高而且维修不易。

很多人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一直都忽略了故障高这点。早期使用黑火药的前膛火枪,火药爆炸后会出现大量渣滓,所以哪怕只是对枪管的清洁不到位,都很容易导致炸膛,至少都是发射失败。相比之下,弓完全没有故障,它只会坏掉无法使用,譬如弓或弦断了。

长弓最大的的优势,是它拥有极高的发射速度,一分钟至少可以发射六次,而火枪一小时40发已经是值得夸耀的成绩了,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了。同时,当时的一个训练有素的长弓手,其发射的准确度和射程也确实都远好于火枪,即便火枪手一样优秀也没用。因为火枪本身的射程不如长弓,精确度也不如长弓。

当时的长弓,射程是火枪的一倍,可以射到两百码外,火枪只能射一百码。而且一个合格的长弓手,在两百码外要命中人体,并不是很困难。但没有膛线使用圆形弹丸的火枪,在五十码外要命中目标,就得开始靠运气了。史密斯在辩论中针对此点使用了已经点成MAX的嘲讽SKILL,说它命中的可能是任何东西。

虽然如此,火枪作为一件杀伤巨大、对士兵几乎没有素质要求的武器,在战争中的作用依然是长弓无法匹敌的。尤其是它极大地拓展了部队对兵源的宽容度。譬如原来因为拉不开弓而绝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些年纪大的、年龄小的、身体力量不够的人,现在只要能扛得起枪、扣得动扳机,就都可以让他们上战场。这使得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大量有相当战斗力的部队。


换句话说,只要有人有枪,无论这些人之前有无训练,都可以组织起部队来。而长弓不可以。没有长期训练的长弓手,根本无法组建起长弓部队。长弓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和技术要求实在太高了。我相信即使是在当时的英国,想在短时间内召集起一万名合格的长弓手,都是件极其困难的事。但如果要召集三、五万火枪手,却几乎不会有任何困难——16到50岁不是残疾没有疾病的男人都可以胜任。

而我们看见的那些“排队枪毙”式的火枪阵,就是为了弥补当时火枪的一系列缺陷而产生的。

当时火枪的问题是准确度不够,射程近,射速慢。解决的办法,就是靠提高密集程度和增加人数,来增加准确度和射速。所以我们看见了密集的火枪手队列。

至于射程近这点,就只能靠队列行进把双方距离拉近来弥补了。所以我们看见了火枪手排好队,开始们听着鼓点顶着对方的攻击不断前进。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拉近距离,让对方进入自己的射程。

当然,优秀的火枪手依然需要很高的素质。但他们需要的,其实更多的是心理素质,而不是体能和技术。

在梅尔·吉普森主演的电影《爱国者》中,将当时军队的这一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美国军队之所以经常败阵,就是因为几轮开火出现伤亡后,他们就顶不住伤亡的压力开始溃退了。而英国军队却表现出了非常优秀的素质,他们无视在弹雨中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继续听着指挥官的号令和鼓点,不断地进行开枪、装填、轮番行进这几个简单的动作。这个时候需要就只是心理素质,身体素质和技术,得双方进入肉搏后才会需要。但问题在于美国军队根本坚持不到双方进入肉搏的时候,开火几轮后,远在数十码外就已经溃败了。

所以在一次战斗中,旁观的梅尔·吉普森只看了几轮开火后就对儿子说,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因为他发现双方的心理素质差距实在太大了。而影片的最后,他也正是利用己方这一弱点,设计了一场漂亮的诈败,让英军毫不怀疑地冲进了伏击圈,最后赢得了胜利。

在同一时间段的中国,火枪的特点和西方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大概就是中国的火枪,各方面参数都落后于西方了。

不过,近年在徐州发现的一个明成化年间(1465——1487年)改建过的镇抚司遗址中,出土了一支保存完好甚至连木床都还在的燧发枪,从这支出土实物上看,其构造非常先进。这表明了当时的中国火枪,与西方的差距虽然有,但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当然,这支火枪肯定是16世纪以后的产品,甚至可能是1635年以后的产品。因为西方燧发枪的研制是在1547年完成的,而中国自产燧发枪完成于1635年。目前我无法确定这支燧发枪是国产还是进口,这需要足够多的中外出土实物比较,尤其是对击发机构的比较。对我来说,这个工作现在无法达成。

但不管怎么说,明代已出现了比火绳枪的射速及准确性更高、适应性更强的燧发枪,这是可以肯定的。

既然这样,那中国为什么没有大规模出现“排队枪毙”式的火枪阵呢?

注意,我说的是没有大规模出现,不是没有出现。

中国至少在十四世纪,就出现了“排队枪毙”式的火枪阵。明朝开国将领沐英,在1388年与云南土著军队的战斗中,为对付敌军的象群,就使用了这种三排参差轮番开火,以保持火力不中断的火枪阵列。

那为什么这种优秀的战斗方式在中国就没有大规模出现,乃至和西方一样,在此后的两百年里,步兵全面转向火枪兵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中国弓和以英国为代表的长弓完全不一样,中国弓比长弓好用。

这里我需要先普及一下有关弓的一些常识。

英国长弓,从类型上讲,是一种单一材料制作的直拉弓,通常用紫杉木制作而成。英国人曾经长期大量从国外搜罗制造它的木材。长弓在没有上弦的弛弓状态下,几乎就是一个笔直的木棍。而之所以叫长弓的原因,是因为它为了获取足够的拉力,弓体的长度变得非常大,通常最少在一米六以上,一般多在一米八到两米左右,长的可以达两米五以上。

中国弓,实际这个概念很模糊,目前国际上一般所有中国地区的弓都归入了蒙古弓这个类别里,虽然其实中原弓、青海弓等等和蒙古弓都是有差异的。但因为目前中国对弓这一武器,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制造、运动项目、普及程度等各方面,和国际上相比落后不是一点点,因此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几乎没有话语权,所以只能沿用国际上通用的分类称呼。不过从大类上看,它们确实是一类。

中国长期以主要使用一种用木材、动物筋角复合而成的反曲弓。在没上弦的弛弓状态下,它近乎一个半圆形,反曲度高的时候,甚至是一个封闭的圆形。这种弓想上弦的话,要先将这个半圆反向弯曲,然后绷上弓弦。这种弓的拉力,就来自于弓体弯曲的弧度。这种蓄能方式和制造工艺,使得它的尺寸大大小于直拉长弓,其长度通常在九十公分一米二左右。

当然也有再小和再大的,我手上就有一张木胎和外皮都保持完好的、长度达一米七以上的隋唐筋角复合反曲弓。这个尺寸,已经和英国长弓一样了。

而在日本,保存有长度大约只有七十公分左右的元朝蒙古弓。这张弓,应该就是元朝骑兵用的开元弓,俗称“螃蟹弓”。

这两种弓,同样磅数的情况下,射程并没什么差异。单兵操作时,通常都可以轻松射到两百码以外。

这里我又要提请大家注意,我之前说我国长期使用的“主要是”筋角复合反曲弓。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其他弓。那么另外的是什么弓呢?

答案是长弓。和英国长弓一样的直拉长弓。

曾经有一些流传很广的图片(其中主要是唐长乐公主墓的几幅壁画),这些壁画里的带甲武士身上,都挂有一个很长的直直的条状物,看起来很像刀剑一类的东西。于是很多人在没有任何根据及材料支持的的情况下,直接将其臆断为唐代陌刀——这种没有任何中国古代冷兵器常识的言论,让我无法直视,甚至都不知道对此说啥好。

实际上,在南北朝——隋唐这一时期,中国一度出现了大量的直拉弓,但也仅仅只在这一时期大量出现,之前和之后都没有成规模出现过。至少在目前来说,我还还没发现有文献及田野考古证据来支持在其他时间段大规模出现这一倾向。

这些壁画里武士身上的直条子,就是驰弓后的直拉长弓,现在也叫单片弓。肯定有人要说,那你又凭什么说这是长弓而不是其他东西?

因为在其他田野考古资料里,有类似的存在。如北齐的娄睿墓壁画里,人物身上就出现了几乎一样的东西。

太原北齐墓壁画中,又出现了。

而在新疆尼雅遗址M3的出土文物里,则有着这和这些壁画上几乎完全一样装束的实物存在。这些实物,就是保存完整、外形和壁画上一样,甚至还有保留有完整皮质保护外套的直拉长弓。只不过装在弓袋里的这张弓因为年代久远深埋地下一头弯曲,报告被称为钩状物。而它原本罩在上方的弓衣的一部分,被认为是皮质刀鞘,这是错的。尼雅遗址里出土的相当部分木质长条物体,实际都是单体或复合直拉长弓,有很多还在库房里没被整理出来。

完整的出土实物,壁画图形史料,文字文献史料中对仪仗及兵志的记载,如唐代什么样的羽卫该带些什么武器等等,三方合围,基本就没什么问题存在了。

还有一个更有力的证据,则是现在生活在我国西北地区的图瓦族人。图瓦族人是蒙古族的一个分支,也就是记载中的唐努乌梁海人,这从族名的读音上都可以感受到。从我国这支大约只有2500人的图瓦人叙述以及一些史料看,这个部族世代都以制弓为生,他们造的就是这种尺寸巨大的直拉长弓,而不是蒙古和中原常见的反曲弓。

到现在,这支图瓦人依然还在制造和使用这种远比英国长弓更巨大的图瓦长弓。我相信当年的图瓦族人,应该是蒙古军中一支专事长弓远距抛射的强劲步兵射远部队。而这种图瓦弓,我认为应该是世界上最大形制的弓。

图瓦族人的这一传承说明在我国古代,至少从汉晋时期起,就一直有部分人及军队是使用长弓的,且从来未曾断绝过。即便他们在很多历史时段里都不是主流。

说到这,我再顺带纠正一个文物的错误解读导致的错误修复。

唐杨思勖墓有一件的持弓俑(4号),以前我一直觉得非常怪异,一是他居然带了一口至少在宋以后才会出现的弯刀,这真是非常罕见,甚至可以说仅见,完全违背了古兵器史常识。二是他身上只有盛箭的胡禄,却没有弓,同时还带了一直一弯两口刀。

到后来有次查资料时,我偶然发现这个环首是经过修复的……于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个俑原来一定是带了完整的弓箭装备,是我国古代的“虎韔豹韬”形制——这种装备的形制和名称由来,是源于古人将上弦及下弦后的弓,分别装在虎皮弓袋或豹皮弓衣里这一使用规范。

早在春秋战国时,古人已将弓袋称为“虎韔”了——《诗?秦风?小戎》:“虎韔镂膺,交韔二弓。毛传:虎,虎皮也。韔,弓室也。”

“豹韬”,原意是豹皮做的弓衣。汉《說文》云“韬”字为“弓衣也。”《广韵》则说是“藏也”。《诗?小雅?彤弓传》有:“櫜韜也”, 《周颂?时迈疏》进一步说:“櫜者,弓衣。一名韜弓,故纳弓于衣谓之韜弓。”

“室”和“衣”的含义是不一样的。通俗点讲,室是个盒子状有固定形状的外装。而衣则只是包裹器物的外皮,一般没有固定形状,外形随器物形状而改变。所以原本这两都是指弓的外装,只不过“虎韔”指的是以虎皮制作的用来盛放上好弦的弓的弓袋。而“豹韬”则是指用豹皮做的用来装下了弦的弓的弓衣。

任何事都有发展的过程。发展到后来,虎豹皮的使用规范就不那么严格了,譬如有用豹皮做虎韔、虎皮做豹韬的。再后来甚至都不用虎豹皮了,或者在胡禄上悬挂豹皮、虎皮做装饰以会意等等。

另外,由于在实际使用时,我们可以不带虎韔单用豹韬——因为把弓从豹韬里取出上好弦后,就直接开始射箭了,确实可以不带虎韔。这一点从唐杨思勖墓的持弓俑上也可以看出来,其中有个俑就是抱着虎韔的,这是给墓主带东西的侍从。我们也可以从其他壁画以及其他一些器物图形中得到证实。

所以豹韬一词被演绎范围慢慢地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一个涵盖面很大的词,它可以泛指弓具名,可以代指用兵谋略,也被用作部队名等等。如《六韬》里有《豹韬》一节,隋、唐部队里都有豹韬卫。

而唐杨思勖墓的4号持弓俑,俑身上的“豹韬”里的弓,露在外面的那部分断裂了,于是修复者就把一个同样是断裂下来、但不知道隶属于谁的一个环首给接了上去,结果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只有胡禄却没有“豹韬”、身带两把刀、其中一把还是不应该在唐代出现的弯刀的持弓俑。


继续说弓。

和欧洲主流射远兵器是直拉长弓不一样的是,中国长期以来的主流弓是筋角复合反曲弓。

这种小尺寸的反曲弓,无论是使用还是学习,都要比巨大的直拉长弓容易得多。

其他不说,首先长弓的重量就远大于反曲弓。使用这种重量的弓,对臂力和体力都是不小的考验。直观地比较,就是你伸直手臂举一根直径四公分、长九十公分的木棍,和举一根同样直径但有两米长木棍的区别。有兴趣的可以去试一下,如果只是举着不动,我相信那根两米长的木棍,很多人可能举不到五分钟。

这是英国人搞的活动照片。他们倒是很真实地还原了当时的情景,因为这个长弓手和身边那几位男士比,怎么看都有两米高。

其次是瞄准问题。长弓虽然可以直射,但在战场实战中,正如史密斯说的那样,几乎全采用的是远距抛射。而想要在远距离抛射时瞄准目标并命中,难度不是一般大。

再就是战斗形式。长弓由于本身尺寸的限制,使得它不可能在马上使用,即便在地面使用也基本都是原地直立操作,很难在快速跑动中进行射击。因此长弓手几乎只能以原地站立进行高速远距抛射来作为目标,这导致了他们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和常年的严格训练才能成为一个战场上需要的合格士兵。

而反曲弓在实战中虽然也进行抛射,但平射一样常见,尤其是在东方弓骑兵身上,平射更是非常普遍,甚至占据了极大的比重。同时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可以在快速运动中运用反曲弓进行射击。另外从训练角度看,反曲弓的学和用,都比尺寸和重量一样巨大的直拉长弓要容易得多。所以这种无论是使用还是学习都很方便、进入门槛也很低的的弓,再加其不弱于长弓的杀伤力,使得它的使用者的数量比长弓庞大得多。

在古代中国,射箭可以说是一项名副其实的全民运动。六艺里的射就不说了,宋代诸路只是民间弓箭社的成员,就高达数十万之多。即便是一般印象中文弱的读书人,在古代也必须会射箭才可以,而且古代书生中从来都不乏射艺高手。如明末兵部尚书宣大督师卢象升,就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天启二年这一科的一甲,是包括后来鼎鼎大名的大学士文震孟在内的三人。二甲七十七名,三甲三百二十九名,共四百零九名。卢象升就身列二甲的七十七人之中。史载其“暇即角射,箭衔花,五十步外,发必中”,也就是大约八十米外可以准确命中花朵,所发必中,堪称是射艺高手了。

由于反曲弓可以在马上及快速跑动中射击,因此以反曲弓为主要武器的东方弓骑兵,其战斗力之强在冷兵器时代首屈一指,成吉思汗率领下的蒙古人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东方骑兵与欧洲骑兵在军种上的最大的差异,其实就在于欧洲骑兵建制中根本没有弓骑兵这一兵种,他们最多也只是有骑马的步弓手。哪怕加上同样擅长长弓可以说长弓鼻祖的北欧武士群如维京人及赫赫有名的诺曼武士,也还是没这个兵种。欧洲骑兵中有些骑士会习惯带一支射程不大上弦很方便的十字弩防身,但很少有带弓的。而大名鼎鼎的威尔士和英格兰长弓手,差不多都是骑士老爷们的领民,他们绝大多数是步行的农兵。罗宾汉这种活跃在森林里的没落贵族老爷长弓手,在当时绝对是个BUG,所以最后他转职成了传奇。

而在东方,所有的军队中都有弓骑兵——日本人咱就不提了,他们那个军制实在太奇葩了,我甚至都无法说他们有骑兵部队。严格说来,他们只有由一个个单独的骑马武士组成的武装群体,那肯定不是经典意义上的骑兵部队。真要说,大概只有武田家的赤备骑军勉强可以算是骑兵部队吧。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更多的赤备骑军训练方法的史料,所以无法百分百肯定这是一支典型意义上的骑兵部队。

不过虽然如此,日本还是有很多武士是很专业的弓骑手,如今川义元就是,他那“东海道第一弓取”名号不是白叫的,虽然这是引申意用来代指武士,但拥有这个名号的武士,马上马下的弓术都必然是一流的。而迄今保存完好的流镝马运动,也是这一古代技艺的现代延续。

弓骑兵在东方不但是一个专门主力兵种,而且当时所有骑兵都会配备一付弓弩,哪怕你是长矛骑兵。这种情况,到火枪出现很久以后都没太大改变,郎世宁绘画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就很好地记录了这一特点。

在东方步兵身上,也存在同样的现象。除专门的步弓手外,相当部分步兵兵种都要再携带弓弩,即便有些长枪兵也得携带,别说持盾刀兵这样的职业了。

东方步弓手,可以轻松地在快速跑动中射击,一边冲锋一边发射。如果不能想象这种情况,建议看下韩国电影《最强兵器:弓》,这是部很好的以古代步兵弓技为主题的电影。看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步兵弓弩部队指挥官应该算汉朝的李陵,他以五千步兵与十万左右的匈奴骑兵进行了十几天没有城池依托的野战、运动战,并至少杀死了两万匈奴人,他自己的战损仅一千多人。我们在这举他的一次战斗为例吧。

天汉二年(前99年)秋,李陵率五千精于剑法和弓弩的步兵精锐出战匈奴。出塞千里后,遭遇匈奴单于率领的三万余骑兵,李陵首战选择了出营,列阵与匈奴骑兵野战——这一选择,说明他根本没把匈奴人放在眼里,从一开始就准备在获胜之后追击敌军,不然他完全可以选择依托营垒作战的。

李陵在阵形的前排,布置了长戟手和持盾步兵当拒马来守护弓弩手,后列则是大批步兵弓弩手。匈奴见汉军兵少,直接发起了冲锋,结果被汉军弓弩俱发射杀无数,很快就败走上山。但随后又被汉军掩尾追杀而继续溃败,此一战匈奴伤亡数千人。

从这里我们可以发现,李陵的步兵弓弩手最起码在追击时,肯定是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发射箭矢的。因为汉军都是步兵,不可能追得上逃跑中的匈奴骑兵。所以可以对溃退的匈奴骑兵进行追杀,并且还是逆向从山脚向山上冲锋追击的,只能是具备远距攻击能力的射远部队。他们必须一边向山顶冲锋,一边不断发射箭矢,以保持对溃退匈奴骑兵的打击,阻止他们重新组织阵形发动反攻。一旦在这个时候被匈奴人重组阵形的行动得逞,那冲到半山腰的汉军肯定会以悲剧结尾,一战全灭。

而匈奴之所以在十几天的连续作战中,没出现像法军在克雷西和阿金库尔战役中那么巨大的伤亡,是因为他们在战略上属于追击方,又是主军对地理十分熟悉,最关键的是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战斗的地点和时间。在史料记载中,至少有两次是明确说匈奴在占据山顶后,再向山下汉军发起冲锋的。而其中就包括我们说的这次。

因此匈奴人能在无法突破汉军防线又伤亡较大的情况下,迅速脱离战斗,不至于出现阿金库尔战役中法军那种重骑兵陷入松软泥地脱身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射死的惨剧。而没有出现克雷西战役那种巨大伤亡,则是因为匈奴人天然的牧民族战术,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甚至打得过也要放你风筝,而不是如那位“优秀的骑士,糟糕的国王”腓力六世一样,完全不考虑伤亡充满骑士精神地连续进行了十六次死亡冲锋,导致六万大军只一下午就被彻底打残。

基本上,匈奴人的伤亡都出现在对汉军的冲锋过程中,长长的十几天里,除最后一战外,匈奴人一次都没能突破汉军的弓弩射杀而冲进汉军阵地。

这种东方普遍使用的小尺寸大拉力反曲弓,在马上和地面都能使用,也能在运动中使用,且对使用者几乎没有体力上的门槛,不像长弓,光是其本身重量,就对使用者的力量有了不小的要求。

对东方军队来说,与火枪比,反曲弓和火枪一样,没有体能上的使用门槛;在气候限制上没区别——下雨天大家都没法正常使用;弓的射速远大于火枪;射程远大于火枪;射击精度高于火枪。造价上……简直没法比啊,火枪贵太多了。

结果就是,东方军队继续使用反曲弓。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不用?即使现在看来,这种选择是也正确的。虽然客观上这个选择大大延缓了火器发展进程,尤其是火枪、火药的研发。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没有在火枪出现后的十七、十八世纪大规模出现步兵火枪阵的原因。

在东方,被火枪淘汰掉的是弩。

实际上弩从明初起,就已经开始逐步退出军队武器的列装序列。到了明中期,基本已绝迹军中,史料中几乎找不到有关的记载,可以认为已彻底退出军队。如我们在万历年间的朝鲜战场上,就没能发现弩军的踪迹,有的只是火枪及火炮部队。

弩和弓比,除了中国弩极为变态的大射程之外,最重要的性能其实就一点:延迟发射。

弩在上完弦之后,可以一直等待命令,或仔细瞄准后再发射,弓就不可以。弓拉开后就要发射,无法延迟。如果是极端一点的狙杀,在对方出现可以被射杀的状况后,没拉开的弓至少需要几秒时间来完成发射,这是无法接受的。所以李陵虽然是汉朝最强的射艺世家出身,自己的射艺在汉朝也是最顶尖的那拨,但当他想在阵地前狙杀匈奴单于时,使用的还是大拉力弩。原因无外两个,一是射程足够远,二是弩具备发射的延迟性,可以仔细瞄准和慢慢等待寻找战机击发。

但是,火枪也一样具备延迟发射这个优点。无论火绳枪还是燧发枪,都可以做到这点。

在相对一分钟最多四、五发的弩时,火枪那被人诟病的发射速度,就不那么刺眼了。尤其和一些大拉力的弩相比,射速基本持平,双方没有形成让人动心的差距。在造价上,弩也没比火枪便宜多少。

唯一有明显优势的是大拉力弩的射程,确实远超火枪。

但是——我们有比弩射程更远的火炮。

破甲能力……我们有比弩更好的火炮。

而且火炮的型号还不少,从单人手持的,到两三人就可以操作的,到巨大的几千斤重的红夷大炮。

那么,为什么还要用弩?

于是,明朝的步兵,就演变成依然还是长矛手、刀盾兵、步弓手,但原来的弩兵,分化为火炮部队和火枪手。火枪在当时的称呼很多,鸟枪、鸟铳等都有,使用不规范。

骑兵则是继续带弓,使用的长兵器还是矛,短兵器是刀、锤、鞭。但有一部分骑兵的射远兵器是火铳,一种叫三眼铳的火铳,在当时尤其受骑兵的欢迎。骑兵们在冲锋途中发射完三发铳弹后,进入白刃战时可以直接把它当三棱铁锤用。

在中国称霸两千年的弩,至迟在十七世纪中叶,被彻底淘汰,退出了历史舞台。

有时候一个东西的性能太好,不一定是好事,东方反曲弓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

单兵火枪早在十四世纪,就开始在中国军队中成为一定规模的列装武器了。但因为我们使用的复合反曲弓性能太好,早期火枪一直无法抵消它巨大的优势,以至它一直被使用到十九世纪才被性能更好的新式现代火枪取代。

在此以前,构造落后、使用黑火药发射弹丸的前膛火枪,确实无法和东方反曲弓匹敌。单纯从性能上看,两者差距实在太大,东方反曲弓从各方面都完胜早期前膛火枪,哪怕是燧发枪也没用。

东方反曲弓这种优异到令人绝望的性能,使得它一直坚持到使用现代火药及子弹的针刺击发后膛来复枪普及后(这其实就是现代早期步枪,不能算火枪了),才被彻底淘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很大程度上延缓甚至是阻碍了中国火枪及火药的研发进程,迟滞了一大片领域的科技发展,譬如冶金、机械、化学等等。

人类发展史上,战争一直都是科技发展的最好动力和原因。

希望这种规律,能在以后被人类自己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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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是民国,李自成张献忠是gcd,满人是日本鬼子 - 太阳黑子 04/11/15 (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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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老兄好像才看明朝那些事,李成梁是中华罪人  /无内容 - 罔谈彼短 04/11/15 (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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