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6日的海南岛三亚港，由169“武汉”号、171“海口”号两艘导弹驱逐舰与887“微山湖”号补给舰组成的中国海军远征编队拔锚启航，开赴亚丁湾。2009年1月6日，经过十天十夜的连续航行，这支中国舰队通过南中国海，穿越马六甲海峡，横跨印度洋，顺利完成近4500海里的航程，开始在海盗肆虐的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自东向西航行的“晋河”号、“哈尼河”号、“河北翱翔”号与来自香港的“观音”号有幸成为了第一批在远离本土的公海上获得本国海军武装护航的中国商船。
平心而论，这次护航行动的规模并不算大，强度也并不算高----三艘舰船停靠在码头上时威武雄壮，可在辽阔的大洋上当真只是“沧海一粟”；用排水量数千吨配备着导弹火炮直升机的军舰来对付只有轻武器的索马里海盗，也多少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感觉。然而，中国海军的这次出航却具有堪称划时代的特殊的深远意义----用官方语言来说，“这是我国首次使用军事力量赴海外维护国家战略利益，是我军首次组织海上作战力量赴海外履行国际人道主义义务，也是我海军首次在远海保护重要运输线安全”。用观察家的语言来说，八百多名海军将士远赴亚丁湾标志着中国海军首次在远离本土的公海上执行战斗任务，同时也标志着中国海军首次加入了多边国际安全行动的行列，标志着中国开始成为国际安全与秩序这一重要公共福利的提供者。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本人今春提出的“中国海上王权”已经悄悄进入了萌芽状态。
围绕印度洋海路的大国博弈
此前笔者已经提出，“综合国土防御、国民经济与海外利益三方面的要求，可以把中国海军的战略使命归纳为三条：一、维护祖国统一，捍卫国家海洋权益，并扩大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的防御纵深；二、确保对我国国民经济至关重要的海上航路的畅通，并保护中国商船队的自由航行，以保障我国的经济安全；三、保卫我国日益扩大的海外贸易与投资利益，并在必要时采取行动保护中国公民与海外侨胞的正当权益与安全。”这三条在时间上依次构成了近、中、长期的要求；在地理上依次构成了近、中、远的要求；在兵力上依次构成了黄水制海、蓝水制海与远距离投送后再次上陆的要求。
在这个大框架之下，中国海军对印度洋方向的战略定位是第二条阐述的海上航行权益，即确保从南中国海穿越印度洋通往欧洲、中东与非洲的西南航线的畅通，特别是确保在这些国际航路上行驶的中国商船的安全。（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排除未来有第三条的情形出现，例如一旦非洲某些地区发生反华事件的处置。）而反过来说，第二条阐述的海上航行权益对中国海军提出的要求也主要体现在印度洋上----横渡太平洋的航线在可预见的将来会继续处于美国海军的控制之下。在全球化已经把中美两大经济体造就成了高度一体化的Chimerica之际，出于美国的自身利益，美国海军自会确保这条航线畅行无阻，而且还是免费的。
事实上，就当前的局势而言，美国海军不仅是太平洋的统治者，也是印度洋海权的实际掌控者----在地图上，印度洋作为世界海权体系中心的地位是一目了然的：印度洋是连通欧洲、非洲、中东、南亚、东南亚与东北亚的水道，承载着大半个世界贸易；同时，美国及其盟国针对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以及波斯湾产油国的军力投送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北印度洋实现的。在美国看来，印度洋海权是其全球霸权体系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因此，只要实力对比没有发生根本改变，美国就决不会坐视别国掌控印度洋。这从美国海军把北印度洋/阿拉伯海设定为其主力舰队海外部署的汇合点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中国在公海上的航行权益而言，美国海军在印度洋上扮演的角色就要比在太平洋上的情形复杂一些了：一方面，在经济全球化的格局下，保障中国经济的正常运行符合其他国家，尤其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的自身利益。只要中国经济仍然是全球化体系不可或缺的一大支柱，只要华尔街在中国经济当中仍然有着巨大的切身利益，美国海军是会在印度洋上担当“世界警察”，保护来自或开往中国的商船自由通行的。举例来说，即便印度人在某个时刻打起了中国商船的主意，实际掌握着印度洋海权的美国人也会坚决出手制止----其原因并非在于美国人是什么慈善家，而在于这当中有美国的切身利益。
但在另一方面，印度洋航线对中国保持畅通对美国的影响毕竟是间接的。中国可以指望美国防止印度洋航线被完全切断，却不见得能指望美国保障印度洋航线不出任何问题。同时，冷战结束后阵容大幅缩减，又扛着一大堆“反恐”重担的美国海军也不是什么万能的“超人”----否则索马里海盗也不会在美国第五舰队的眼皮底下劫持了那么多商船，甚至还包括运载着T72坦克的乌克兰货轮和装满了原油的沙特超级油轮。
说到索马里海盗，这其实并不是美国第一次在这个被称为“非洲之角”的地方丢人现眼----1993年美军特种部队就是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被“索马里土匪”打得狼狈不堪----2架直升机被击落，18名美军阵亡，1名被俘。消息传来，华盛顿朝野哗然，克林顿政府只得从索马里撤军，国防部长阿斯平被迫辞职。而索马里海盗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其实也与那次战斗后当地长期的无政府状态密不可分。本来索马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基本控制住了局势的全国性政府，可是在以“反恐”为要务的布什政府看来，任何具有伊斯兰色彩的政权都是不可靠的，即便拿不出任何证据也是“准支恐国家”。于是，在华盛顿的直接支持甚至一再唆使下，信奉基督教的埃塞俄比亚举兵入侵索马里，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索马里重新打散了架。没有了任何像样的政府管治，没有了任何像样的谋生出路，索马里沿岸的渔民们终于把眼光落到了离海岸线不远的国际航道上........
随着索马里海盗日益成为国际性问题，行将卸任的布什政府却没了主意----派海军持续不断地巡逻？亚丁湾海域面积足有上百万平方公里，航线长度不下一千公里，要全面压制随处出没的海盗，要多少艘舰艇才够？！大规模入侵索马里并惩办海盗？你就不怕搞出个伊拉克第二，街头巷尾每天都是冲锋枪手榴弹和土地雷？！远远躲开这个马蜂窝，让商船绕大圈兜好望角去？耽误时间增加成本不说，堂堂海军大国让一群“海上土匪”整得没脾气了，这脸还能挂得住吗？！可以说，索马里海盗问题的愈演愈烈，其实是美利坚帝国对世界局势掌控能力大幅度下降的又一个例证。
不过，随着索马里海盗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胆大包天----不到一年索马里海盗就作案不下百次，扣押了至少十四艘商船与三百多名船员，一时间搞得每艘途径亚丁湾与东非海域的商船都神经兮兮，不知哪艘什么时候就被绑了票----原本以为能在一边看美国笑话的世界各国也渐渐都沉不住气了。而与此同时，决策者们也看到了借此合法合理地把手伸进印度洋的机会。于是，2008年底的亚丁湾迎来了一场各国军舰的大聚会。
巡航亚丁湾背后的海权较劲
2008年11月19日，法国国防部长以欧盟轮值主席国的身份宣布开始实施“阿塔兰塔”行动，派遣军舰前往索马里海域。这是欧盟首次派出海军执行战斗任务。此前，印度海军的“塔巴尔”号护卫舰于11月18日将一艘海盗“母船”击沉（但有传闻称，后来发现这艘“海盗船”其实只是一艘普通渔船），并计划在吉布提部署一架远程侦察机。俄罗斯继向索马里派出“无畏”驱逐舰之后，又放出了在索马里设立海军基地的风声。作为世界头号海军大国，美国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向索马里海域增派多艘军舰后，美国第五舰队宣布组建第151特混编队，专司索马里反海盗任务。守着波斯湾出口的伊朗也不甘寂寞，派了艘舰艇过来参加海上巡逻..........
2008年12月16日，在联合国安理会关于索马里海盗问题的部长级会议上，代表中国出席的副外长何亚非表示，中国欢迎国际社会就打击索马里海盗开展有效合作，支持有关国家根据国际法和安理会决议派出军舰打击索马里海盗，并正式宣布“中国正积极考虑近期派军舰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参加护航活动”。这条消息立刻成了岁末之际全球范围的一大热门话题。当天，安理会一致通过第1851号决议，呼吁国际社会积极参与打击索马里沿岸的海盗和海上武装抢劫行为，并授权在12个月内在索马里境内“采取一切必要的适当措施，制止海盗行为和海上武装抢劫行为”。
12月21日，中国海军公布了即将开赴亚丁湾的远征编队组成，并明确了护航的主要任务：保护中国航经亚丁湾、索马里海域船舶与人员的安全、保护世界粮食计划署等国际组织运送人道主义物资船舶的安全。23日上午，中国国防部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进行海上护航的作战方式：“第一种情况，我们发现海上的可疑舰船，它有它的特点，我们会派直升机先行侦察，然后再派舰艇接近。第二种情况，海盗正在实施抢劫，而且我们也有条件有能力进行阻止，我们的舰长根据情况会作出正确的指示。第三种情况，我们遭到海盗的主动袭击，我们会坚决自卫，保障我们的安全。”12月26日，在南海舰队参谋长杜景臣少将率领下，中国海军护航舰队鸣笛启航，开赴亚丁湾。此外坊间还纷纷传扬，中国海军的新型核潜艇也已从海南岛军港秘密启航前往印度洋，为编队提供全程水下保护。
对于出现在印度洋上的这支舰队，当今世界上的“各路诸侯”可谓“心情相当复杂”。然而这是在联合国有关决议之下展开的武装护航，地地道道的“名正言顺”，大家无论是不是真心实意，都只能摆出“热烈欢迎为国际社会作贡献”的高姿态。即便如此，在周边地区的反应当中，还是不难找到不带太多遮掩的“警觉”与“失落”。
就在中国海军护航舰队启程的当天，日相麻生太郎就指令日本防卫省准备为派遣“海上自卫队”前往索马里开路的“海盗行为防止活动特别措施法案”，企图为日舰二战后首次在海外战斗部署打开通路。此前已加入反海盗行列的印度也派出了排水量6700吨的“德里”驱逐舰，进一步加强在索马里海域的力量。鉴于从印度港口到亚丁湾的距离并不远，完全可以继续使用前期投入的护卫舰执行反海盗任务，印度此举不免给人弦外有音的感觉。就连正在积极调整两岸关系的台湾也出现了派舰去索马里“护航”的议论。一时间，到亚丁湾去巡逻反海盗仿佛成了亚洲各路海上力量的一种新“时尚”，而在2008年12月16日之前，这种“时尚”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在巡航亚丁湾的背后，我们可以隐隐看到的是一场主导未来海洋的权力之争。
海运安全与地区格局的互动
不论各国政府与新闻媒体如何说道，有一个群体毫无疑问是衷心欢迎中国海军的护航行动，这就是中国庞大的商船队与这些商船上的众多中国海员。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成立以来，中国就致力于海洋运输业的发展。实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商船队的规模就更是迅速扩张。至1985年，中远拥有的船舶总吨位已达1250万载重吨。当前，中远集团拥有和经营的商船超过700艘，总吨位超过4600万载重吨。中海集团现有各型船舶近400艘，总吨位约1200万载重吨。民营的河北远洋也发展到了100多艘船舶，1000多万载重吨的船队规模。然而，中国海上力量却长期缺乏与之相配套的远洋投送能力，以致数十年间中国商船队在外洋一直缺乏有效的保护。1984年，红海发生布雷事件，两艘中国货轮“惠阳”号与“唐河”号相继触雷；1987年，两伊爆发“袭船战”，中国商船“乌江”号遭遇池鱼之殃；1993年7月的“银河”号货轮“运输化学武器前体”事件，更是使众多国人怒火万丈但却无可奈何。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作为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国，中国却长期未能予以至关重要的海上运输线最起码的安全保障，实为中国国家安全与经济安全的一大欠帐。而对于从事航运业的中国企业与船员，就更是直接牵涉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与人身安全。
此次索马里海盗事件，中国船舶也无法置身事外。2008年1月至11月，途经这一带海域的中国船舶共计1265艘，其中20%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和袭扰，来自天津的渔船“天裕8号”与18名船员还遭到海盗的扣押。进入11月，情况变得尤其严重。短短21天之内，单是中远集团所属船舶就有20艘遭到海盗的袭扰。然而这一次，中国人不再是仅仅依靠抗议与声明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了。2009年1月6日凌晨，中国护航舰队进抵任务海域。11时整，随着编队指挥员的口令发出，中国航运史上人们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在“武汉”舰的领航下，“河北翱翔”号、“晋河”号、“观音”号、“哈尼河”号排成纵队依次开进，“海口”舰则在编队右后方占取了阵位，亚丁湾的海面划出了中国护航编队的第一道航迹。当舰载直升机升空巡逻时，各艘商船的船员们纷纷登上甲板挥手致意。“河北翱翔”号还特意在这艘17万吨巨型货轮的主甲板上书写了“祖国万岁”四个大字，护航舰队官兵得知后备受鼓舞。1月8日晨，随着四艘商船全部安全驶入曼德海峡，中国海军的首次公海护航取得圆满成功。
在让中国海员们“心里踏实多了”，让许多中国企业“心里踏实多了”的同时，中国舰队的远涉重洋却也足以给沿途各地区带来微妙的心理冲击，而且这种冲击的效果将是非常持久的。不过，笔者倒是并不认为这将会主要体现在实际进行护航的亚丁湾索马里一带----如前所述，最近到这一带反海盗的各国舰艇实在太多了点，打的旗子也实在太五花八门了些。在笔者看来，中国海军的远征行动对地区格局的影响将会主要发生在东南亚、南亚与波斯湾。
虽然这次中国海军并不是到波斯湾护航，然而能在亚丁湾执行任务的舰队也完全可以随着一声令下开到海湾。况且巴基斯坦瓜达尔港建成后，中国已经在波斯湾出口取得了战略支撑点。海湾各国对此显然已是心中有数。而提供瓜达尔港本身，就足以体现出巴基斯坦热切期盼中国海军进入印度洋，帮助其平衡印度海上压力的心态。此次中国海上力量首次以战斗姿态驶入印度洋，在印巴次大陆上引发的暗潮与波澜不可低估。不过，在笔者看来，受影响最大的还不是海湾与南亚这两个地区，而是中国舰队出征途经的东南亚。
这一方面是因为东南亚同样也有严重的海盗问题，在亚丁湾建立的“先例”完全可以适用于马六甲海峡和龙目海峡。另一方面，东南亚各国距离中国要近得多，也更加直接地感受着中国崛起带来的震动和压力。印度洋与波斯湾今后可能会时不时见到中国军舰的身影，而南中国海与马六甲海峡上中国海军的存在却是非常现实的要常态化了。曾经多次发生排华反华事件的印度尼西亚、越南等国甚至要开始考虑倘若将来再出类似事件，中国的海上力量是否会进行前面提到的“第三类运用”----对事件发生地进行军事干预，甚至投送地面部队上陆直接保护中国的海外投资与当地华人华侨的权益。
然而这一点却恰恰正是在强烈的“受害意识”氛围下，多年来一味沉迷于鸦片战争以来“屈辱历史”的众多国人所忽略，甚至完全未能意识到的“思维盲区”：那就是东南亚各国完全可能“合情合理”地成为“中国威胁论”的理想受众，完全可能非常自然地把中国视为一种帝国主义与地区霸权的来源。
海军战略与国家战略的匹配
当许多国人只记得一百多年来的“割地赔款”与“遭欺负受气”时，他们就很自然地忽略了一个事实：在东南亚的记忆里，中国曾经是一个高高在上一纸文书就可以对当地番属进行“政权更迭”的天朝大国，也曾经是一个激烈冲动迫不及待地准备向周边“输出革命”的极左路线策源地。尽管这两个形象差别很大，但显然都不可能是什么“受害者”。换句话说，在东南亚的历史印象里，中国是一个极为强势的形象。
在今天的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现实之下，这个印象又被进一步强化了：东南亚的人口、军力与经济总量加在一起也不过是泱泱大中华的一个零头。如果说在历史的特殊时期，东南亚的小龙小虎们仗着“抢跑”一度冲到了前头；那么实行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近十年来中国的高速发展已经再清楚不过地向东南亚宣布：巨龙打盹的时节过去了，随着老虎醒来，这片森林也该恢复千百年来的传统秩序了。
在这种形势下，特别是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与“神舟”飞天充分证明中国的实力今非昔比之际，我们需要意识到：中国已经非常强大，至少在中国的周边各国看来实在是太强大了。围绕着恢复强势的中国，一系列的地区格局调整已在进行之中。只要中国把内政经济处理好，继续把发展势头保持下去，就将自然而然地成为整个东亚与西太平洋地区的主导者。从这个高度出发，只要形势允许，中国需要的就是尽可能维持周边地区脆弱的均势，而不是打破这个均势；是尽可能维持周边地区来之不易的和平，而不是制造无必要的紧张与冲突；是尽可能地创造条件“帮助”周边地区适应中国的崛起，而不是无谓地使周边地区陷入对强大的中国的猜疑与恐惧。用一个政治上不见得太合适的历史类比来形容就是：中国需要的是俾斯麦一般的稳扎稳打适可而止，不需要的是威廉二世那样的怒气冲冲四面树敌。
在这样一个战略大框架之下，中国海军是否应当急不可耐地组建以航母为核心的大编队，其实已经一目了然。
在过去的辩论当中，笔者是从技术性的角度出发，对航母的“投资价值”提出质疑；而这一次，笔者是从国家总体战略的高度，对航母的“投资回报”提出质疑：鉴于中国的海外利益并未面临只有一支大舰队才能应付的严重威胁，在可预见的将来我们也并未看到这种威胁----在经济运行高度全球化的今天，倘若中国的制造业基地由于海运停顿而无法生产，那第一个得从楼上跳下去的就是各大跨国公司的CEO与华尔街伦敦城的银行家----狂热的“航母派”很有义务向大家说明，他们打算拿这些需要投入大量资源的巨无霸干什么？
无论“航母派”怎样编排那些自相矛盾甚至荒谬可笑的逻辑，世界各地，特别是周边地区的人们都只会得出一个结论：中国造航母就是要对外侵略，就是要搞霸权主义，而且还是特别令人不放心的霸权主义：这不仅仅是扩军备战，而且还没有最起码的诚实----这一面大搞只有在远海与主权国家开战才能用得上的攻击性平台，一面却拼命宣称这与“防御性的国防政策”是完全一致的，是没有任何矛盾的，任何质疑的声音都是“中国威胁论”，都是用心险恶的......全世界还有什么理由信任你呢？！再次用一个政治上不见得太合适的历史类比来形容：上一次人类社会听到这样的声音，是来自两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德国。
看到这里，“航母派”肯定会问：那么中国该怎么保护自己的海运畅通，保护自己合法合理的海外权益呢？很简单：继续当前的正确做法。
在印度洋上没有一支包括航母在内的大编队，对于中国来说在军事上也许算一个断点，但在经济上却决不是断点，至少现在并不是。再强调一遍：中国在相当程度上可以指望美国的海权来维护印度洋海路的畅通并不是因为美国人是慈善家，也不完全是因为通行的国际海事法律体系是当年由英美主导制订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美国人在中国经济当中是有利益的，而且这个利益非常之大。
同时，中国海军完全可以在印度洋与马六甲海峡“有所作为”，而且还完全没有必要“另起炉灶”，而是应当沿用亚丁湾护航建立起来的先例，在多边合作的框架下参与乃至组织反海盗反恐怖与人道主义救援使命----既然中国在经济上已经选择了全球化，就没有理由拒绝参加维护世界海运畅通的国际合作，更不要说这种多边合作模式正是中国多年来一直倡导的。况且，海军本身就是国际性军种，与多国海军密集协同的远航与执勤本身就对提升我海军官兵的素质助益良多。
事实上，此次远征亚丁湾，中国海军强调“护航”，而不是“反海盗”，更没有像某些国家那样大叫大嚷“登陆作战”、“彻底消灭索马里海盗”，就是非常富于东方人智慧的高明做法。在相比起来重要得多的海军发展战略上，中国人应该表现出更高的智慧，而不是相反。笔者相信，以中华民族的千年智慧，一定能为中国海军即将到来的大发展设计出一条正途、坦途。
1405年的印度洋，大明帝国的郑和舰队从东方驶来。在七次炫耀天朝威仪的航行后，那支大编队就此消失。
1840年的印度洋，大英帝国的庞大舰队从西方驶来。在接下来的百年时间里，这些“坚船利炮”给古老的中国带来了空前的灾难，也给英伦三岛留下了“鸦片战争”的历史污名。不过到头来，那支大编队也从大洋上消失了。
2009年的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全副武装的中国海军蓝水舰队再次出现在印度洋的水天线上。这些来自复兴之中的东方大国的战舰不再是代表天朝皇帝的钦使，更不是带来杀戮与掠夺的殖民者，而是维护世界和平，推动世界繁荣，捍卫中国合法权益的正义力量！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海军，航迹向西南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