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后的中国人不能说是不团结，而是负团结，负秩序，他们不是不参与集体，而是在集体中主动扮演解构者、破坏者，甚至带有强烈的自毁主义倾向，而这一现象在年轻一代中尤为明显。

他们非但不能维持内部团结一致对外，如果你把他纳入群体之中，他还会解构群体，本能地开始怀疑、讽刺、瓦解这个集体存在的正当性和意义。

比如，你是以民族主义为团结旗帜，他会洋洋得意说古代英雄都是屠夫，都是压迫者，我们不该崇拜，并且为瓦解民族主义神话感到自豪，认为自己是清醒者。

你是以宗教为旗帜，他一定会自诩聪明说宗教都是蛊惑人心，都是傻子才信，都是骗人玩意儿，是现代人不该信的东西。

甚至有的还会极度厌恶族群繁衍，对多子女家庭冷嘲热讽，会嚷嚷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制造贫穷吗，不会给你一丁点的帮助，反而会拖后腿，对本族的未来毫无民族情感认同，更谈不上责任。

不管你以什么旗帜为核心，试图用什么样的理念、情感、信仰来唤起某种团结意识，他一定会像个第五纵队一样，在内部搞破坏。

讽刺的是，这些小动作也只能在自己人内部搞，他是没胆子去跑到外界，找黑人、白人、穆斯林、基督徒之类的挑事，当面教训说你们愚昧、你们暴力，不该多生孩子，不该信什么什么。他只会对熟人社会发泄所有的愤怒与反叛。

所以在这种互害的情况下，能勉强团结起来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威权主义，你闭嘴，你没有任何说话权利，你只能服从行事。

只要仔细观察就会看到新一代中国人在外国，但凡有一点权利有一点自由，他很难组织起来平等的结社方式，必然会滑入一种要么是极端混乱，彼此互耗的无力，要么沦为小圈子的威权统治，发泄各种低层次暴虐，或者被更高级别势力接管的情景（这种情况实际也是某种威权），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组织起来搞点高级政治。

甚至连最简单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族组织，在90年代之后也基本失效了，新一代人对血脉、地缘、信仰、身份都失去了情感连接，只剩下自我作为唯一的判断尺度。

现代的中国人大多是一帮自诩为精致利己主义者的虚无主义者，他们不信什么，也没法信什么，只能在生活中尽力追求个人利益，然而，在这个日益紧张化，团体竞争急剧上升的世界，他们感到处处受到压制，最后不可避免在群体政治互相倾轧下，成为损失利益最严重的最底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