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

如果我说“中国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可能很多人不同意。他们会说，现今的中国，是除了北朝鲜之外最不自由的国家。我认为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把“自由”二字的含义搞清楚。我这里所谈的自由，与“世界新闻自由排名”和“世界网络自由排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上述两个特定方面的排名中，中国倒数第一或第二，这是符合事实的，本人对此毫无疑议。我在本文中所谈的自由，是指中国的国民所能感受到的总体自由，包括言论自由和行动自由。很多人都认为，北美和欧洲的民主国家最自由，中国和朝鲜等专制国家最不自由。我觉得不能这样一概而论。

我们先看言论自由。比如说人可以说100句话，有个国家（比如美国）只允许你说95句，有5句不许说（比如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诬陷他人、诲淫诲盗、恐怖威胁等），说了就算犯法，要受惩罚。而另外一个国家（比如中国），只有一句话不许说（反对共产党及其领导人），其它99句话（包括谎话、自吹自擂的话、抹黑别人的话、歪曲历史的话、个人崇拜的话，等等）都可以随便说。那你看哪个国家的老百姓言论自由多呢？显然是中国。有人说言论自由主要是指批评政府的自由，这样说也有道理，但是我在这里不采用这种特指的说法，而是指更广泛的言论自由。

再来看行动自由。比如说人可以做100件事，有个国家（比如美国）只允许你做95件，有5件不许做（比如贩卖妇女儿童、制做有毒食品、制造假药、随意殴打与监禁他人、随意拆别人家的房子等），做了就算犯法，要受惩罚。而另外一个国家（比如中国），只有一件事不许做（聚众抗议政府），其它99件事（包括贩卖妇女儿童、制做有毒食品、制造假药、随意殴打与监禁他人、随意拆别人家的房子、医院先交钱后救人、行贿受贿，等等）都可以随便做。那你说哪个国家的老百姓行动自由多呢？显然也是中国。对于那些掌握了权力的各级官员，他们的自由度就更高了，可以任意侵犯人权，侵占国家的资源和财富。

在中国，只要你是爱党爱国人士，或者是根本不关心政治的人，那么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但不得损害官员利益），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自由。当然“动态清零”期间除外。

通过改革开放，解散了人民公社，搞垮了大部分国营企业，农民和大部分工人、市民从奴隶变成了自由人。他们可以到全国的各个地方去打工，也可以自己办工厂、卖东西。由于缺乏监管，为了最大限度地赚钱，他们制做和贩卖的东西尽量降低成本，以次充好。那些好逸恶劳的人就去行骗，就去造孽，于是贩卖妇女儿童、搞传销、搞电信诈骗、卖坑老人的保健品，等等，应运而生，愈演愈烈。

人的本性是自私自利的，如果不去损害他人，那么这种追求个人利益的行为不但没有坏处，而且还可以推动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性中还含有恶的成分，那就是有时候为了利己而去损害他人，所以就必须用道德和法律这两道围栏来加以约束。用道德来约束损人利己的小恶，用法律来惩罚祸害他人的大恶。

良好的道德需要进行良好的教育才能树立。在西方国家主要是通过学校教育和宗教信仰来实现。欧美的民主国家是法治社会，有比较完善的和可操作的法律法规。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权力必须服从法律，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所以在美国常有在职总统和前总统被法庭传唤的事，他只得老老实实前往。民主国家的老百姓都有很强的法制意识，大部分人都能够自觉遵守，遇到官司要找律师帮忙，而不是走后门、找关系，因为再大的官也帮不上忙，只能帮倒忙。

中国现在在道德教育和法制建设这两方面都很缺失。学校教育从小学开始就搞假大空的说教，喜欢搞宏大叙事，用虚假的故事宣传党如何伟大，领袖如何英明，为人民服务多么崇高，英雄人物多么高大，而不谈如何做人，如何从小事做起。这种教育的结果，大部分人都变成了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两面派，在嘴上，“爱党、爱国、爱人民”喊得震天响，在心里，如何损人利己的小算盘打得特精细。这种空洞的、虚假的大道理绝对不可能“入脑、入心、入魂”，只能入嘴皮。网络上流传的民国时期和晚清的小学课本，比现在的强多了。五十年代初期的小学课本也不错。那些既简单、朴实又充满人性的教导，才有可能入心、入魂。

善良的宗教对规范人的道德也是大有好处的，因为它教育人们要有敬畏之心，做了坏事就上不了天堂，只能下地狱。中国过去大部分人没有宗教信仰，但是相信有天老爷，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相信做了坏事会有恶报。可是现在大部分中国人，没有任何信仰，对上帝和天老爷统统不信，所以有些人做起坏事来毫无顾忌。有些人虽然好象信佛教，但是那主要是求菩萨保佑他们升官、发财、生儿子。就连整个寺院的大小和尚基本上都是骗子（骗钱），而且他们得到官方的保护。

在中国虽然也有不少法律，且不谈这些法律的公正性和可操作性，只看法律是否神圣。法律在权力者眼里只是奴婢与工具，权永远大于法。所以法官判案主要看上级领导的态度，其次才是法律条文和案情事实。为什么社会上出现那么多违法犯罪事件而没有人去管，主要是因为执法者不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不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我总结出他们有三不管：一、只要不是反对和批评政府的事，尽量不管；二、对于无利可图的事，尽量不管；三、只要是上级领导没有明确指示要管的事，尽量不管。执法者最爱管的事就是违章罚款，包括交通违章罚款、计划生育违章罚款、企业排污违章罚款，等等。总而言之，中国现在搞的是人治，而不是法治。人治的特点就是，管还是不管，以及怎样管，全看执法者及领导人的情绪，结果是，该管的事没人管，不该管的事却瞎管、胡管，从而造成乱象横生。

中国现在的社会乱象在全世界独一无二，其根源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即一半社会主义（国有经济加专制制度，人治而不是法治），一半资本主义（私有经济）。没有法治的私有经济环境，表面上看起来人们有了比较多的自由，但是那些坏人也有了比较多的作恶的自由，而且造成了社会人群的互害。制药的埋怨吃的奶粉里有三聚氰胺，造奶粉的埋怨吃的面粉里有增筋剂和增白剂，面粉厂老板则埋怨吃的莲花清瘟是假药。大家互相埋怨，然后又继续互相加害。

这些社会乱象和弊病只有民主制度和法治社会才能从根本上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