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

  从毛泽东时代过来的人，由于被长期灌输了大量的毛思想，至今在很多人的头脑中毛病毒依然还有很多，他们在反思文革时，仍然摆脱不了毛氏思维模式和话语体系。即使坚决反毛的人，他们中有些人在评论文革的时候，仍然运用毛的理论、逻辑，甚至毛的语言，所以他们不可能对文革的本质和毛的错误和有深刻的认识和彻底的批判。我们只有完全跳出毛泽东的思维模式和话语体系，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看清毛泽东发动文革的邪恶动机和灾难性后果。

  当然，要想跳出毛泽东的思维模式和话语体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八九民运的风云人物万润南在一篇文章中说：“俗话说‘除山中贼易，除心中贼难’。刘宾雁先生说‘要警惕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小毛泽东’，道出了根除心中贼的长期和艰难。”这个“心中贼”指的就是毛泽东的理论、思维方式和毛氏语言在我们每个人的头脑中留下的毒素。

万润南谈到了毛式思维、毛式语言对我们这一代人的影响，他说：“许多朋友到了西方，话语内容变了，话语方式却依旧。我自己就是这样。有一次在海外讨论新权威主义，我讲过诸如‘当前，是扬弃还是坚持新权威主义，是区分真假民主派的分水岭和试金石’之类的昏话。这种典型的毛式语言、这种自以为真理在握的狂妄、这种不知深浅的无知、这种非黑即白的蛮横，自然引起了许多批评。”万润南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说明他从毛思维的泥潭中爬出来了。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爬出来，杨继绳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毛泽东不仅是搞阴谋诡计的老手，也是创造新理论（实际上是谬论）和新词汇的高手，更是少有的诡辩家。他创造的一整套理论和一系列词汇都是为了他夺权和保权服务的，是为了说明他造反有理、杀人整人有理、胡搞有理。如果你陷入了他的理论和话语的泥潭，就会被他彻底搞糊涂了，就会认为他说的都很有道理，他做的所有事情动机都是好的，都是为人民的长远利益的，那你就无法有效批判和否定他的理论和实践。杨继绳先生就是如此。杨先生在《中国文化大革命历史》一书的导论中，大篇幅地叙述马列主义的意识形态和毛泽东的继续革命理论，用的全是毛氏逻辑和毛氏语言，那他怎么能跳出毛氏思维的泥潭？他自然就会得出“毛发动文革的动机是好的”这种错误结论。

  小鹰先生批评了杨继绳的“文革是反官僚”错误观点，认为毛发动文革的动机是反动的，这比杨继绳前进了一大步。但是他同样也陷入了毛思维的泥潭中，也是用毛泽东的理论和话语来分析文革。他在研究了毛关于走资派的论述之后，得出了“文革是反走资派”、“只有走资派才能救中国”等错误结论。

小鹰先生在他新发的博文《“文革”问答三》的摘要中说了他的主要观点：“‘文革’的实质是建国后17年来两条路线、两个司令部斗争积怨的总爆发。”这个观点显然也是错误的，是进了毛氏思维的圈套。“两条路线、两个司令部斗争”是毛泽东在文革中创造出来的理论，是用来打击政敌刘少奇和林彪的借口，实际上是一个谎言。在毛泽东独裁统治时代，从来就没有什么“两条路线、两个司令部”，只有毛泽东的一条路线和一个司令部。从土改、反右派、大跃进到四清，刘少奇一直都是毛泽东路线的忠实执行者。只是在1962年之后，刘少奇等人对毛泽东搞的“三面红旗”略微表示了一点不满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斗争，更没有提出他们自己的一条路线。他们也不敢和毛泽东斗，充其量只是发表了一点不同意见。就连这一点不同意见，毛泽东也不能容忍。毛泽东始终是大权独揽，在刘少奇主持日常工作的时候，遇到重大问题，都要专程跑到外地去请示毛泽东。所以哪来什么路线斗争？那不过是毛泽东疑神疑鬼罢了。所谓的“刘少奇资产阶级司令部”根本就不存在。

  我们在评论和批判文革的时候，决不能陷入所谓“造反派”与“走资派”斗争的具体细节和毛泽东的一系列指示当中，否则就会进入毛泽东思想的圈套和毛氏思维的泥潭，看不清文革的全貌和本质。文革研究者如果不从毛思维的泥潭中爬出来，仍然用毛氏语言来分析和评论文革，无论怎么研究，无论花多少功夫，都不会得出正确的结论。高华、宋永毅等人对文革的分析、研究方法和得出的结论是值得肯定的，是值得其他研究者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