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岛

最高法院对哈佛招生案的判决一下来，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废除平权法案(Affirmative Action-以下简称AA)的讨论。大部分的讨论都是在说废除AA 对华裔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弊。在我看来，这些讨论大都属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或者拿个流行点的话语，格局太小。

早期的AA是在种族隔离刚刚废除的时期，那时候无论招生还是招聘，白人都占有天然的优势而垄断了位置。这时候强行的AA，让少数种族，能够打破这种肤色的天花板和隔离墙，对种族的融合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在很多文章里，AA被塑造成了一个反种族歧视的符号。但其实AA本身就是另一种种族歧视。在以前白人至上的社会，实际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种族配给制度，只不过这种制度下面，白人和有色人种的配给比例是10:0。在AA的大力推动下，现在这种种族配给的比例变成了7:3或者6:4。但这仍然是一种种族配给制度。也就是你的出身，你的肤色，从你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关键因素。这个因素在决定了你能够上什么样的大学，获得什么样的工作方面，比你的个人努力和个人天分，更重要。我们追求的种族平等，绝对不是用一个种族配给制来代替另一个种族配给制。

种族配给制的荒谬之处，我拿两个比方就可以说明：NBA是世界上篮球水平最高的联盟，每年全球有6千万的人会观看NBA节目。想象一下，如果NBA也强行实施AA，那么联盟每十个球员里面，就应该有三个白人，两个墨西哥裔，一个亚裔再加上四个黑人，而不是像现在95%以上的球员都是黑人。考虑到NBA正在把自己发展成一个世界性的联盟，面向全球观众和吸收全球的球员。而根据世界人口比例，每5个人当中应该有一个印度人。那么NBA如果实施全球化，AA化，那么每场比赛攻防双方都一定会有一个印度人。你能想象欣赏印度人打篮球吗？你想象一下这样一个AA化的联盟，还能够吸引全世界的观众来观看，吸引全球最顶尖的球员都来加盟吗？

再想象一下，如果你得了病，你希望给你治病的医生专家，是不看种族肤色只凭实力组成的专家组，还是想靠一个严格按照种族比例AA法案组成的专家组来给你治病？答案不言而喻。

AA法案的存在有其历史意义。曾经在70年代，黑人学生连读大学的权力都没有，甚至要总统动用国民警卫队才能护送黑人学生进校园注册读书。但现在的社会状况早已经和70-80年代完全不同，种族隔离已经基本上不存在了。这时候的AA，就像火箭升空时候助推的二级火箭，在完成了其历史任务之后，就应该被抛离。

我们追求的国度，应该是一个能者居其位的国度；是一个不论你的出身肤色种族，只凭能力来选拔人才的国度。简单来说，一个成功的美国，就要像NBA一样，追求的是招揽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加入，并且让他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各司其职，而不是抱着陈旧的种族配额制天荒地老。只有一个日益强盛，欣欣向荣的美国，才能让身在其中的各个族裔都享受到利益和为之自豪。而一个死守着种族配额制度的社会，最终会无可避免地出现越来越多不合格的医生律师等专业人士，最后劣币驱良币，导致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不断降低。抛弃AA,是为了让美国更强更开放，是努力把蛋糕做大。死守AA，是想着如何让自己的种族在既有的蛋糕里分多一块，哪怕这会导致这块蛋糕越变越小。这两者的见识高下，格局大小，不可同日而语。

许多华文作者在讨论最高法院废除AA法案的时候，都在分析究竟华裔是占到了多少甜头，还是失去了多少甜头，甚至有些很可笑的论调说华裔被推出来当出头鸟，以后会被反噬作替罪羊。对这些只盯着蝇头之利，一心只梦想着让自己子女世世代代进藤校的华人们，我不客气地说一句：你们很适合回国。在国内有千千万万的人愿意和你们一起卷，还有无数的权贵愿意和你们一样只要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子女安排进清华北大。美国是勇敢者的乐园，创新者的天堂，它的魅力在于只要你有能力就能成功，而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也能够凭自己的勤劳过上很美好的生活。

而美国之所以能够一直这样强大，原因一在于建国者就在独立宣言中就宣布"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正是因为深信和遵循这一原则，美国才能实现自我改善，在过去几十年里让种族融合，让妇女掌握半边天。而AA的种族配给制度，和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的精神完全背道而驰。

原因二是美国社会强大的及时纠正和重新导向的能力。凡事过犹不及。五十年前美国开创AA是正确的，正式消除了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五十年后最高法根据社会的变化废除AA，正式开启了抛弃种族配额的下一阶段。这其中的转换完美体现了美国的制度和法律能够及时根据现代社会情况的发展而作出相应的调整。

马丁路德金在他闻名天下的那篇演讲里面说过：I have a dream that my four little children will one day live in a nation where they will not be judged by the color of their skin but by the content of their character.

废除AA，美国离种族平等更近，马丁路德金的梦想也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