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穗
与弘光朝裹足不前,偏安一隅相反,清廷野心勃勃,积极拓展疆土。清廷在山海关战役后占领了北京及其附近地区,当时有个别满族贵族主张见好就收,留置诸王镇守燕都,大军退还沈阳。但多尔衮雄心勃勃,决定移都北京,以图进取。当时多尔衮对能够进取到多大范围,心中并无十足把握,他曾说,“得寸则寸,得尺则尺”,有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的意味。
清廷刚入关时,兵力有限,满族又受到人口限制,难以补充兵员。原来的大明帝国虽然已经分裂为山西以西的大顺政权和以南京为中心的南明朝廷,但这两个政权所占地域十分辽阔,兵力也很雄厚。多尔衮当时还摸不准对手底细,一时观望之中,不敢贸然出兵。他初期似乎曾有过意图联合南明,共同剿灭“流寇”,然后南北分治。这种意图正中南明下怀,南明原本惧怕清廷,苟且偷安,分治如果得以实现,弘光朝可以坐享江南富裕财赋,维持纸醉金迷的太平小日子,因此“联虏平寇”就成为弘光朝一厢情愿的上上策。
然而,多尔衮很快就改变了想法。这是基于下述几个主要原因,其一,因为降清的汉族官僚使多尔衮意识到,南方的经济远较北方富庶发达得多,“不得江南,则漕运阻矣,将何以成天下?”其次,降清的汉族官僚中大多是南方人,他们唯恐出现南北朝的局面,使自己与故乡亲属分属于两个敌对政权,骨肉分离,为了避免这种局面,他们大谈江南民风萎靡脆弱,不堪一击,竭力怂恿多尔衮出兵南下灭弘光朝。再次,几个月来的事态发展也坚定了多尔衮南征的决心。清军自五月占领畿辅以来,南京弘光朝一直龟缩在江南以南,虽有几十万大军,却只会鱼肉当地百姓,连大西军西撤后权力真空可以唾手而得的畿辅南部,山东,河南等地都不敢进军收复。弘光朝的这种无所作为使得多尔衮认定南明弘光朝不过是“黔之驴”,可以消灭之。于是决计不承认南明弘光朝廷,干脆以清代明,统一全国。
弘光朝一厢情愿“联虏平寇”,派遣陈洪范,左懋第,马绍愉组成北使团,赴清廷谈判。使团携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酬谢清廷,并运送漕米十万石接济吴三桂。使团代表马绍愉致书吴三桂,提议南明与清廷叔侄之君,两朝同心协力剿灭逆贼,之后,分境而治,共享太平。但清廷对于南明使团极为鄙视冷淡,竭尽羞辱之能事,清廷内院学士刚林在鸿胪寺接见使团,指责江南“突立皇帝”,对于弘光朝廷不予承认。使臣左懋第据理力争,论述弘光帝所立合法合理合情,刚林厉声叱道:“毋多言,我们已发大兵下江南。”弄得场面极其尴尬。清方对于使团所赍带的所谓弘光“国书”拒绝接受。弘光朝廷和使臣致送吴三桂等人的书信和名帖等,也被吴三桂等人谢绝。但使团所携带的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和已经运到的绸缎两千六百匹却被清廷悉数收走。另外,弘光朝另赐给吴三桂的白银一万两,缎两千匹也被一并收走。不久,刚林奉多尔衮之命来对左懋第等人传达命令,要他们早日回去,告诉弘光朝廷,清廷将要发兵南下。左懋第要求赴昌平祭告陵寝,义葬崇祯帝。被刚林断然拒绝道:“我朝已替你们哭过了,祭过了,葬过了。你们哭甚么,祭甚么,葬甚么?先帝活时,贼来不发兵;先帝死后,拥兵不讨贼。先帝不受你们江南不忠不臣的祭!”然后拿出檄文一道,当场宣读,指责南明朝廷,“不救先帝为罪一;擅立皇帝为罪二;各镇拥兵虐民为罪三。旦夕发兵讨罪。” 之后,清方派兵押送南明使团南返。使团中陈洪范早已暗中投降清廷,是为清廷奸细。他于途中密启多尔衮,要求多尔衮扣留同行者左懋第,马绍愉,他自己回南明朝廷劝说诸将领率兵归顺清廷。多尔衮于是派人带兵追上使团,拘捕了左懋第和马绍愉,独放回了陈洪范。
左懋第被拘禁于北京,清廷派出明朝降将洪承畴等人多次劝其投降,被他坚决拒绝。多尔衮见他不屈,命令处死。左懋第临刑时,向南再拜说,“臣等事大明之心尽矣。”留下绝命诗,“峽坼巢封歸路回,片雲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消磨盡,蕩作寒煙總不磨!”
马绍愉变节剃发降清,后在清廷为官,官运亨通,累进要职,顺治三年,巡按江南,“姿行威福”。(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