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阔海

英国记者Katie Stallard (凯蒂·斯塔拉德) 的 Dancing on Bones: History and Power in China, Russia, and North Korea （《在骨堆上跳舞：历史与权力在中、俄、北韩》，2022年）是一部非常有洞察力的作品。

把中国、俄国、北韩串在一起，用历史与权力两个关键词把它们串在一起，作为一个西方新闻工作者来说，其洞察力相当可贵。

在我看来，俄国是中国的来生，北韩则是中国的前世。因此，2023年的世界可以观察到中共政权的三生：前世、现世和来生。

历史就是这样的荒谬。百年前被苏共扶植起来、1949年后跟着苏联当小弟、九十年代瞅着苏联解体目瞪口呆的中共，近年来和苏联解体后的俄国政府，特别是多年来霸占权力的独裁者普京非常铁，一度达到了“友好关系上不封顶”的地步。

遗憾的是，苏联的解体没有给俄国政府或社会带来太大的改变，共产极权的遗毒限制了俄国自由民主制度的发展。苏联共产极权崩溃了，苏共解散了，今天的俄国依然是不民主不自由的威权主义政府。

如果中共政权垮台了，中共解散了，中国的一大可能性就是演化成今天的俄国：一个不民主不自由的威权主义国家。

北韩金家王朝的半壁江山是五十年代中共军队与联合国军队在韩国领土上的所谓“抗美援朝”战争的结果。北韩坚持其从苏联、中国学来的共产极权制度，和中共毛泽东时代、苏联斯大林时代没有本质差异，北韩民众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一穷二白，北韩政府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恐怖统治，甚至饿死民众来制造杀人武器，来维持其共产极权与独裁统治。

如果中共政权在毛泽东死后没有实行新的政策，今天中国和北韩将会是惊人的相似。从另一方面说，习近平上台之后的极权主义复辟，今天的北韩也可能是中国（即中共政权）的另一种可能性：回到毛泽东时代，回到共产极权制度。

中共政权或中国政府是一个介于北韩与俄国之间的政权。

一方面，过去三四十年的经济市场化努力，使得中国社会在经济和社会层面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发展，不再是毛时代或今日北韩的僵化的计划经济状态。可以说今日中国和俄国在经济自由化上更为接近。

另一方面，由于1989年的学运和民运，中共放弃了政治体制改革，也使得中国社会在政治、思想领域出现“朝鲜化”、向北韩靠拢了。可以说今日中国和北韩在政治与思想层面上更为接近。

在中共政权的面前有两条路：继续追求极权主义，可望成为大号的北韩。搞政治改革的话，大概率成为俄国的翻版。

这样看来，其实政治体制改革也不是不可以搞，只要向俄国老大哥学习经验，保证威权主义制度即可。为什么中共坚决不搞政治体制改革呢？

因为搞政治体制改革带来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包含有小概率的实现民主自由制度，即中共高层害怕的“和平演变”。

中共在目睹苏联“老大哥”土崩瓦解的莫名惊诧之后，强化了洗脑手段，通过宣传、教育、各种运动，以及后来的网络管控，特别是把中国的互联网降格为局域网的种种努力，同时还强化了对民众政治诉求的暴力镇压，努力避免重蹈苏共的覆辙。

然而从历史上看，极权主义政权都是短命的，希特勒的纳粹德国只存在了12年，苏共政权前后加起来不到70年。中共政权现在73年多了，北韩政权74年了，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极权主义政权反人类的本质决定了这种统治无法长久。中共和北韩政权都必然倒台，何时倒台则是历史的偶然。

把中、俄、北韩三个国家放在一起比较，是一件有趣的事儿。不仅有趣，而且意义重大，对于我们了解共产极权的发展过程很有帮助。

Katie Stallard (凯蒂·斯塔拉德) 的这本书主要集中注意力在中、俄、北韩三国政府在控制历史叙述来为极权主义政治服务方面进行了梳理和比较。

斯塔拉德女士带我们重温了这三国政府的洗脑手段之一，即通过篡改、隐瞒、扭曲历史来赋予其专制政权以合法性。中、俄、北韩在操控历史叙述为专制政权服务方面手法相似（是前苏联一母所生），只是在程度上有五十步与百步之别而已。

作为记者，凯蒂·斯塔拉德对于中、俄、北韩现状的了解是具有穿透力的，看出历史被操弄来维稳这一点对于局外人来说并不容易。然而也正因为她是记者，Dancing on Bones: History and Power in China, Russia, and North Korea 在纵深的历史维度的探究是有限的。

虽然有以上的不足，我想：斯塔拉德女士聚焦比较研究中、俄、北韩的此书开了一个好头。她局外人的视野对于曾经或依然的局内人的我们来说，提供了可贵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