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鸟

本周四，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庆祝农历新年，挂出了大大的"Happy Lunar New Year"。这并不意外。美国政府早就弃用"Chinese New Year"多少年了，将来也不可能再用。当然话不能说死，也会有例外。比如说如果拜登在中国春节期间到中国城去耍，那他可以说“Happy Chinese New Year”。所以话该怎么说要看场合。

海外华人力量大，春节文化在五大洲七大洋被发扬光大，春节在国外一开始被人知就是“Chinese New Year”，人多好过年么。不对，人少好过年，那是我老家的话，人少没人跟你抢吃的，现在的年轻人可能理解不了。外国人也好奇，都被忽悠去吃饺子，看舞狮，就是图一热闹，都是些表面工作。理解中国的春节是需要长时间的文化积累的，有些中国人自己都没整明白，就开始教训洋人以祖师爷自居了。人家身在海外的其他东亚国人士也没闲着，他们也过农历新年，不叫春节叫新年。人家向洋人介绍也是“Happy New Year”，多说两句就成了“Happy Lunar New Year”，或者“Happy Korean New Year”了, 最后直接是"Happy Seollal"了。洋人发现了——不只有中国人过农历年，于是媒体年年广而告之。近年更是带节奏，乘着所谓政治正确之风，推波助澜。

既然事情是这样的，那不好意思，我以后和朋友吹牛不能再说“Happy Chinese New Year”，这样显得我没有见识，我得用“Happy Lunar New Year”。但是中国朋友多呀，而且他们也热情好客，那就都用着吧。到了国家层面就不一样了，以前我美丽国用“Happy Chinese New Year”是约定俗成的，再说中国对我也还不赖。现在韩裔也在我美丽国混口饭吃，大韩国也是个合格的小跟班，也算是一家人了，我这当家长的不能厚此薄彼，媒体也在年年鼓吹，从本国国情出发，我美丽国决定改了，中国的阴历的春节以后就叫“Lunar New Year”。事情就算这么定了。想改回去是不可能的事，大家不都是冲着我美丽国这个族裔大熔炉的包容性来的吗？来的都是客，谁都不得罪。再说现在的中美关系你们也清楚，套用你们外交部的话说就是：“责任不在我方。”再说我就输出了一圣诞节给你们，也被你们国给封杀了，套用你们主席的话说就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国的春节在国外怎么翻译其实与中国有关系也没关系。有关系是因为亚洲国家的阴历新年——与阳历元旦对应——都是我中央大国的附庸品，没关系是因为每个国家有自己的自由决定权，该怎么说好人家自己会衡量。如果人家说“Lunar New Year”让你不爽了，那你不妨到国外走一圈看看。或者抽点时间看看世界各国的新年邮票吧，我的上一篇博文有图有真相。然后也许你会平静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不堪。我泱泱大国的基本面还在，中文都还有加上去，不过这是2023年的事。

我今年在美国收到的洋人的春节问候都是“Happy Chinese New Year”，没有一个写“Happy Lunar New Year”，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中国人。假如我是韩国人，我收到的新年问候应该是“Happy Korean New Year”了吧，再不济就是“Happy Lunar New Year”，谁会跟我说“Happy Chinese New Year”呢？那不是显得他没文化吗？或者是把我的背景搞错了?

再说一件公司里的事。今年春节落在周日，春节前的周五一大早，一中国同胞在亚太同事圈里发来问候:"Chinese New Year's Day is close， Happy Chinese New Year！"不到五分钟，一韩裔开始嚷嚷：“你能改成阴历新年吗？那天也是咱韩国的新年。（Can you change it to Lunar New Year? It's Korean New Year too。）”。我看到中国同胞马上写道：“对不起，改了（Sorry, I changed it.）”。此后到现在“Happy Lunar New Year”就一直挂在那儿了。我当时看到这一幕很不爽，但也没敢声援同胞，那口气真是咽不下。为甚么韩裔要嚷嚷，不服呗，可别忽略了咱！其实韩人的底气来自于本公司的企业文化。

美国的黑人有一样本事我佩服：敢为同胞抻头闹事。闹着闹着，事情就闹大了，天平就斜了，他们就捞到好处了。几年闹下来，美国变了，公司文化也有变化了。本来公司就一直有个“Diversity and Inclusion （多元与包容）”委员会，平时没啥事，但经历过黑人的几番折腾之后，公司在两年前决定成立几个少数族裔同事协会，有非裔同事协会，当然也有亚太裔同事协会，为的是让这些少数人被看见，被认可，被惦记（好像在现在的汉语里不是个好词？）。中国同胞发的“Happy Chinese New Year”这个同事圈正是亚太裔同事圈，韩人当然有理由让自己不被盖住，要让自己被看得见。

另一件事则算解气。我在的城市中国同胞人数不多，但韩人更少。今年我华人协会举办春晚迎接新年，主题“春节联欢晚会”到处挂着，包括舞台背景。韩人要求加入联欢，他们表演了两团体舞蹈节目，韩服也是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他们似乎并不在意“Happy Chinese New Year”的洋文。晚会开头美国人讲话从头到尾都是说的“Happy Chinese New Year”，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这群韩人愿做小，咱们就偷着乐吧！看来在国外得有人气，人多好过年，人多力量大呀!

国人在中国大可以嚷嚷或说为春节洋名正名，但总有一点隔靴搔痒或者长臂管辖的味道在，用洋名其实更多的场合是出现在国外。到了国外该怎么说，是要分场合分对象的，绝不是张口就来一句“Happy Chinese New Year”这么简单。恐怕我们这些海华们在看得见的将来必须面对洋人只说“Happy Lunar New Year”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