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穗

数年前，在北京小住，有一次去王府井逗书店，那书店挺大，上下好些层，在里面逗留许久，买了两本鲁迅杂文全集，将要出店时，忽然一眼瞥见一本书，《风影掠痕 冯喆的演艺生涯与婚恋悲剧》 ，拿起来翻了翻，立即买下了。

冯喆是本人最欣赏的国内男演员，他主演的《南征北战》在我记忆中可能是儿时最早看过的电影，也是反复看过遍数最多的电影。冯喆在电影里饰演解放军高营长。一部《南征北战》，人物众多，名演员也不少，如张瑞芳，仲星火，铁牛，穆宏，白穆等人，但最能给人留下印象的一是冯喆出演的解放军高营长，一是项堃出演的国军张军长，还有陈戈出演的讲四川话的解放军师长。冯喆形象俊逸潇洒，说话态度优雅，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他出演的高营长，人物形象丰满，使人难以忘记。那时候不知道演员名字，只知道用“高营长”代替其名，高营长深入人心。

我们小时候，有一家邻居，家里有许多《大众电影》和《电影故事》杂志，还有许多电影说明书，是他舅舅文革前去电影院看电影时花一分钱买下来的，那时候文革中，很多电影都被批为毒草禁映了，看不到电影，我们就去那邻居家中看电影杂志和说明书过干瘾。记得有一次看到《大众电影》里《金沙江畔》的剧照，是冯喆扮演的红军指导员金明的大头像，戴着红军帽子的侧面像，我们正在那里议论纷纷，说这不是高营长嘛，如何如何时，邻居的外婆从隔壁房间过来，指着相片说：这个是冯喆呀，他的鼻子最好看唻。于是，我们就知道高营长的名字叫冯喆了。

我们还有个邻居是化学系的老师，喜欢看电影，并时或对电影演员点评一二。他把冯喆的名字错读成“冯谦”，他说中国的男演员里形象最英俊的有叁个，首当其冲的是“冯谦”，再有两个是康泰和梁波罗。我那时候还在读小学，感觉不到演员形象的英俊与否，但听他那样一说，便也觉得“冯谦”确乎是很英俊的了。

“四人帮”被粉碎后，文革结束，曾几何时的“毒草”电影重见天日，一时上映的老电影目不暇接。那时，又看了冯喆主演的《铁道游击队》，《金沙江畔》，《桃花扇》，和《羊城暗哨》。印象里冯喆的潇洒倜傥一如既往。在《铁道游击队》里，冯喆扮演的游击队政委李正，其实并非第一主角，但他的形象明显压过了第一主角铁道游击队大队长刘洪。《金沙江畔》里明星荟萃，有张伐，穆宏，齐衡，曹蕾等人，冯喆的风头也显然压过众人。《羊城暗哨》，《桃花扇》虽然出演人物角色大相异趣，但都给人留下冯喆特有的风格印象。

冯喆声音的分辨率也很高，他说话似乎节奏较慢，有条不紊从容不迫。他在苏联老片《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给高尔基配音，那声音一听便是冯喆的，但又似乎与高尔基十分吻合。

我在多年之后于王府井书店偶然“邂逅”冯喆的传记书籍，感觉十分亲切怀念。买回家中翻阅，知道了之前不知的冯喆的个人身世，他的婚姻不是非常圆满，文革中又受到冲击批斗，四十九岁时死于非命，没有留下后代。冯喆的不幸身世，令人唏嘘感叹，生在那个时代，遭此不幸的并非只有冯喆一人，冯喆只是乱世之中不明不白死去众多明星艺人里的一个而已。

又，书中写到，在四川某地有个建川展览馆，是个私人展览馆，里面陈列有抗日时期八路军抗日活动的展览项目。在此展览馆里辟有一小间单独展览室，是专门为纪念冯喆而设立的。

冯喆斯人已去多年，现如今依然有人记得他，怀念他，为他开设纪念室纪念他，是值得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