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

1997年7月1日是香港”回归”中国的大日子。时间过的飞快, 眨眼间已过去了四分之一世纪。在法理上, 香港岛是大清帝国战败后割让给大英帝国的弹丸之地, 如同大清割让给大俄的150万(按官方公开的数据)平方公里土地, 本来都没有讨回的机会。继承大清的中华民国已经无法事理港澳事物, 中共治下的”中国”获得了大多数主要国家的同情和支持, 加上”50年不变”的信誓旦旦承诺, 大英终于将这个东方之珠送还给了现在的中共政权。大陆上下因而一片沸腾, 所以当时官方媒体强调的是”回归”的”伟大”日子。而香港民众又是如何看待”回归”呢? 从我们的经历和接触到的香港人态度看,大家对兴高采烈的排场, 始终抱有怀疑和观望的心情。

很多人的心态是矛盾的。如果能让当时的我也认真沸腾一下, 一定会想到大俄抢夺的土地。 所以理智始终告诉我, 这样的”回归”和”伟大”一定有猫腻, 迟早会显露出来。不过, 这确实是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 我们不能缺席。所以利用学术交流的机会, 在七一”变天的几周前, 到达香港。那时候数码相机还未定型或普及, 我准备了几部好相机, 并特地把日期清晰地显示在照片底部, 以便日后参考。

接近”七一”的一个月前, 香港已经是事实上的”戒严”和封城, 措施针对的当然是大陆民众和海外的中国人。任何外国人都可访港, 共襄盛举。当地的陪同非常热心, 主动介绍了许多地方。因为我们说普通话,曾在街上引起几个美女的留意和询问, 一交谈才知她们是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访港的舞蹈队员, 都是”第一次出国”, 非常好奇,坦率和纳闷:为何能见到我们? 因为她们是经过层层筛选,千辛万苦才获得这一机会的。而我们在美的一位朋友, 持中国护照的著名演奏家,在最后一刻被拒绝入境, 迄今都耿耿于怀。

我们做好了详细的计划,6/30英治最后一天,和7/1新政府成立当天, 全程在外, 彩色胶卷也备了不少。我还特意收集了几乎所有主要报纸和各类纪念物品。如今看到这些像片, 感慨万千。当时费心保留这些历史物件的目的, 非常简单。这可时刻提醒我们, 人的承诺是多么的可笑! 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 戳破那些美丽的谎言, 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后来知道新界7/1深夜欢迎部队的人潮, 比提供一盒盒饭的价钱贵不了多少。相比之下, 我们访港的代价是幸运和坦诚, 现在没有理由不分享, 也希望仍在港的朋友能在照片里, 看到你的靓丽身影和那个时代的盼望。

飞机终于在启德机场降落。对比后来开放的高大上新机场,进入老机场时的惊险降落场景, 让人难忘。在九龙城吃完”接风宴”后, 被呼啸在头顶上的一架架巨鹰惊出一身热汗。机场旁边是”宋王台”, 过去从未听说过。原来中原皇帝的最后归宿地是香港? 想到当年被追杀到这里, 冷汗冒了出来。据报道今年的”7/1”特区25周年大庆, 习近平扭扭捏捏盘算了好多天, 听说不愿在这里过夜, 难怪他一直要打残香港?

首先去香港大学主楼”报到”,这里是当年孙中山革命思想的起源地。不过还是数着要来的最后一日,看着街上装饰物的变化。纪念”64”活动的摆设仍在尖沙嘴聚集, 我们都抢着照相留念。一条大龙, 正在张开大口, 准备一口吞下东方之珠。下午赶到皇后码头, 只见一个孤单的警察在巡视。午夜时分, 最后的港督彭定康和查尔斯王子将从这里离开。而此时的民众涌去了港督府, 门前人山人海, 民众正在做最后的告别。我们赶回住处, 在电视里,看完了午夜的降旗仪式。一个时代结束了。

当天夜晚雷电交加, 7/1早起天文台发出罕见的"黑色暴雨"警告。事后, 有人怀疑为政治操作, 但证据显示为客观的自然现象。也有人调侃是江泽民来了, 名字意味着有大水到,香港的命数已尽。说这话的人很少会预见到, 这也预示着中国的命运悲剧。我们冒雨赶到尖沙嘴海旁和湾仔的英军"威尔士亲王"总部。这里已经换上了解放军, 报称他们大多来自山西农村, 害羞不善言语, 故不容易被香港社会"污染"。有几位市民冲了进去, 坚持要找厕所方便。两个小战士不知所措, 急的冒汗,我抢拍下了数张照片。

香港变天后许多年, 警察仍然保持着英国的味道, 但近来变成了"俄式"操步。今年的新任"特首"李家超当然也在以前的队伍里, 红色警察治港已成为现实。江泽民做出了许多承诺, 如今看来就是笑话。许多当年仅准备看香港笑话的国内韭菜们, 如今看着镰刀朝自己砍来, 还有心情纪念朝廷排演的”回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