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葱岁月:毕业论文 |
| 送交者: 2022年06月06日09:32:22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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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维 1981年,是我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需要选择专业,进行专业学习。主要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做一个专题实验,然后根据实验结果,写出毕业论文。 当时我选择胶体化学作为我的专业。 胶体化学是物理化学的一个分支,主要是研究当物质的颗粒小到肉眼看不见时的特殊性质,最重要的性质就是比表面积大。物质的表面与物质的内部具有不同的特点,比如水面的水分子,受到的引力来自下面和侧面的水分子,但上面没有水分子,有空气分子,但空气分子很稀薄,对水面的水分子的吸引力远远小于水体里的水分子的吸引力。为什么我们看见水珠,就是表面的水分子被里面的水分子拉住而形成的,专业术语叫表面张力。具有这样特性的物质很多,比如牛奶,豆浆,液体农药,墨水,浆糊,甚至雾霾等都是。 胶体化学的核心就是表面化学,所以有时候叫表面化学。它在冶金、石油、轻纺、橡胶、塑料、食品、材料,农业,军事等领域都用广泛的用途,甚至电影胶片都与胶体化学有关。这是我当时选择胶体化学的主要原因。 中国过去没有胶体化学专业,北大是中国第一所有胶体化学专业的大学,是原北大著名化学教授傅鹰先生创建的。后来其他一些高校的胶体化学专业都是由傅鹰先生的学生创建的,可以说傅鹰先生是中国胶体化学之父。 傅鹰先生,祖籍福建,1902年生于北京,1922年赴美留学,1928年在密执根大学获得化学博士学位(表面及胶体化学),时年26岁。1929年回国,先后在多所大学任教。1945年再次赴美与原来的导师,著名表面化学专家F.E. Bartell做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美国公司高薪邀请他,但他毅然与1950年回国,先后任清华,北大教授。1954年起,他一直担任北大教授。1979年9月,傅先生去世,《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他去世的消息,说明傅先生在中国科技界的泰斗级地位。当时我们已经入校一年多,但因为傅先生早就病重住院,所以我们未能亲眼见过傅先生。只知道他是北大化学系七个文革前的学部委员中名气最大的一位,他的去世是化学系的一大损失。 因为傅先生的名望,他到北大后,胶体化学专业迅速成为北大化学系最热门的专业,只有成绩非常好的才有可能成为傅先生的学生。 据吴老师的介绍,傅先生的课很深,考试也极难,考70多分经常就是最高分,能得60分就很庆幸了。他的严格让学生必须拼尽全力学,当然收获也就特别大。 化学实验室常常会发生试剂(溶液或固体)瓶的标签掉了,成了未知试剂。一般情况下,要么丢掉,要么做分析鉴定来确定是什么。丢掉可惜,做分析费时费力。傅先生放一点在舌头上,马上说出化学成分,据说正确率极高。 化学试剂大多有毒,有些会有剧毒,比如氰化物,几毫克就会致死。北大化学系管理规范,剧毒试剂有专人保管,需要时要写申请,专人专项,用量都是有限制的,用不完的要送回,所以剧毒试剂长期放在普通实验室里,没有标签的可能性几近于0,但很难保证没有疏忽大意的事发生。即使没有剧毒试剂,普通试剂大部分或多或少也会有些毒性,傅先生的勇气让人佩服。第二,靠舌头测出试剂的成分,绝对是举世无双的功夫。 我选胶体化学时,傅先生已经去世,北大胶体化学在傅先生退休后就走下坡路了,当时已经成了冷门专业。 我的指导教师是吴佩强老师,当年43岁,上海人,不太高,胖胖的,很爽朗,说话大声。胶体化学在靠北大西门的化学南楼,吴老师有一间自己的实验室,我是她当时唯一做毕业论文的学生。胶化另外一位老师马季铭,是吴老师当年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论文指导教师。我的毕业论文是他和吴老师一起商量决定的,吴老师具体指导,马老师基本上没有管。 他们让我做的研究课题是“γ-Fe2O3的表面润湿性与其悬浮液的稳定性”,就是氧化铁的粉末在各种溶剂里的悬浮性,悬浮溶液就是一种胶体溶液,它可以悬浮,越均匀越稳定,同时与溶剂有关。所以让我来试氧化铁粉末在不同溶剂里的稳定性。吴老师说,这是录音磁带表面涂层的材料,这方面日本领先。实验包括,把氧化铁粉末溶液用超声波搅均,放置几天,然后进行滴定分析。滴定是分析化学的主要方法,但我做的滴定是用氯仿做溶剂,氯仿是有一定毒性的溶剂,同时有一定的挥发性,它的蒸汽也是有毒的。当时北大通风厨不普及,我的滴定没有在通风厨进行,现在这是不可想象的。 胶化老师人不多,大概 十个人左右,关系都很好。马老师与吴老师因为是同学,看得出关系很好。第一次见到马老师时,让我们大吃一惊,因为长得很像周总理(周恩来),神态气质都像,是个大帅哥,脾气也好,专业上是北大胶化的顶梁柱。后来知道他夫人时,又让我们大吃一惊,主要是长相,气质太不相配。马夫人长相顶多算一般,在有些人眼里可能一般都算不上,年级比马老师大几岁,显得老。脾气急躁,说话像吵架。 我有次问吴老师:“怎么他们是一对?”吴老师笑笑说:“你也感到奇怪?”,我点点头。后来从吴老师告诉我,马老师的夫人是湖北人,比马老师大几岁,是胶化的实验员,就是说不是大学毕业。当年因为喜欢马老师,主动追求,要死要活的,马老师可能被感动,或摆脱不掉?最后和她结婚了。马老师修养好,脾气好,他们的婚姻也一直维持下来了。 吴老师与马老师因为是同学,但当我们知道背着我们,吴老师称马老师“马儿”,马老师称吴老师“小胖”时,我们还是有点吃惊,想笑却不敢笑。 有一天,我正在做实验。马老师突然走进来,问我:“小胖呢?”,见我一脸惊诧,马上改口:“吴老师呢?”。我才敢回答:“不在”。 吴老师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到马老师时,脱口而出“马儿“,而不是“马老师”。 有时候我就纳闷:他们俩这么好,怎么没有成为夫妻? 后来在吴老师的指导下,我将做的实验写了一篇文章,作为我的毕业论文,顺利过关。 我毕业后,晚几届的一个叫迟震寰的学生接着做了一些实验,马老师,吴老师把我们的实验数据整理分析后,以《γ-Fe2O3的表面润湿性与其悬浮液的稳定性》为题发在《应用化学》1986年04期上。马老师是第一作者,吴老师第二,迟同学第三,我第四。吴老师专门寄了一份期刊给我,我当时已经在长沙工作四年了。 毕业以后一直再没有联系过他们。2003年冬,留校同学刘锋来美,我们一些同学聚会。我托她回北大后,代向吴老师问好。 最近我得到了吴老师的电话,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吴老师声音仍旧洪亮,思路清晰,尤其听力好。她说她已经85岁了,早已退休,还记得我。她说现在走路有些晕,所以不出去了,但其他都还好,仍然可以看书。我觉得她走路眩晕可能是小脑萎缩造成的,但大脑还很活跃。问起马老师,说离她住的地方三站,不算远。马老师84了,身体比她好,可以出去走动。她说马夫人早已去世,说马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血压高。我想可能是马夫人性子急躁造成的。 我对她说,很对不起,毕业40年了,没有看望过你,连电话都未曾打过。吴老师说:你托刘锋问候过我。我自己都忘记了,她竟然记得。 吴老师说,她常常与马老师通电话。这两人真是一生的朋友,到老了还保持着紧密联系。我想:他们打电话时,是不是仍然称“小胖”,“马儿”?肯定是的。 写于2022年6月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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