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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天空

俄罗斯于2022年2月24日开始入侵乌克兰，这是自2014年开始的俄乌战争的一次重大升级，也是自二战以来欧洲最大规模的军事冲突。关于这场战争的背景起因已经有很多文章，笔者在此不赘述了，仅和读者分享几个耐人寻味的历史事实。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2022年3月2日联合国以压倒性的票数通过了一项谴责俄罗斯侵略的决议，193个成员国之中，141个国家投票赞成，35个国家弃权，只有5个国家投票反对。该决议要求俄罗斯立即撤军，这是全球范围内正式表达的愤怒，凸显了俄罗斯的日益孤立，并在会议厅内获得起立鼓掌。

值得注意的是，对该决议投反对票的是五个独裁国家：

• 朝鲜：金家祖孙叁代统治自从1948年至今74年。

• 叙利亚：阿萨德父子统治自从1970年至今52年。

• 厄立特里亚：Isaias Afwerki统治自从1993年至今29年。

• 白俄罗斯：Alexander Lukashenko统治自从1994年至今28年。

• 俄罗斯：普京统治自从2000年至今23年。

而35个投了弃权票的国家，包括俄罗斯的重要盟友中国，以及伊拉克、伊朗、印度、巴基斯坦、亚美尼亚和16个非洲国家。

历史的重复

笔者注意到，相当一部分国人支持普京，认为俄罗斯是忍无可忍的被迫出兵。或许让我们回顾一段历史吧。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威尔逊总统倡导建立国联，期望能够避免战火，实现和平。1931年9月18日，即九一八事变，日军开始入侵中国东北，这显然是违反国联《公约》的战争行为。日本起初宣布将撤军，但后来（1932年2月）建立了一个满洲国的傀儡国家，声称这消除了国联干预的法律依据。当时国联的许多小成员都呼吁严格执行《公约》并对日本进行经济抵制。然而当时正是世界经济大萧条，大部分成员国处于经济危机之中，美国又因为参议院否决而没有加入国联，国联缺乏领头羊，经济制裁因此一直没有实现。经过长时间的谈判，终于成立了一个调查委员会(莱顿委员会Lytton Commission)。1932年4月，该委员会到达满洲里，进行了六个星期的调查，结论是将日本定义位入侵者，满洲应归还中国主权，并对日本的权利和需要给予各种保障。该报告的结论被大会一致通过。日本拒绝了这些结论，并在一个月后退出了联盟。

1937年7月7日，即卢沟桥事变，日军开始全面入侵中国。美国国务卿赫尔7月21日召见了中国的王大使和日本的斋藤大使，在与他们的单独谈话中强调，美国愿意斡旋调解以公平和公正的方式为解决中日危机。10月6日，国际联盟大会通过5份报告，指出日本在中国的行动违反了日本的条约义务。同一天，美国国务院发表声明，称日本在中国的行动不符合指导国家间关系的原则，违反了1922年2月6日关于在中国问题上应遵循的原则和政策的《九国条约》，并违反了《凯洛格-白里安公约》。

1937年11月，美国与其他18个国家一起参加了在布鲁塞尔举行的会议，审议加速结束中国和日本之间冲突的 "和平手段"。这次会议是根据1922年《九国条约》的一项规定举行的。日本拒绝参加会议，坚持认为它与中国的争端不属于《九国条约》的范畴。11月24日的会议声明强烈重申《九国条约》的原则；强烈要求中止敌对行动，并诉诸和平进程，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实际制裁。日本继续坚持认为日本和中国之间的问题只属于这两个国家。

1937年11月3日，日本外相广田向德驻日大使狄克逊提交关于中日和平的七项条件：(1)内蒙 自治。(2)在华北建立非军事区，成立新的亲日政权。(3)扩大上海非军事区。(4)停止抗日。(5)共同反共。(6)减低日货关税。(7)尊重在华日侨权利。5日，由德驻华大使陶德曼向蒋介石传达上述7条，遭到蒋介石的坚决拒绝。

相比之下，90年后的今天，俄国自从2014年以来分两步侵略乌克兰，与当年日本分两步侵略中国，何其相似。当历史重复的时候，既是检查每个人的认知和记忆，更是拷问每个人的思想和良知。

不同的是，90年前的国联面对日本侵略，没有任何实质制裁；但是今天的俄国，则不仅遭到联合国的决议谴责，而且遭到欧盟美加澳等等所有西方民主国家严厉的经济制裁，乌克兰则得到大量的军事援助。

苏俄与北约的比较

北约于1949年成立，由美英法等12个国家组成的共同防御阵营，后来1952-1982之间有4个国家加入，1999-2000之间又有14个国家加入。

华约于1955年成立，由苏联，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等八国组成的共同防御阵营。苏联解体之后，华约集团自然也不复存在，而且除了苏联之外的七个前华约成员国都加入了北约。

前苏联在其74年里，曾经不请自来闯入11个邻国，依次是波兰（1939-1956），芬兰（1940-1941），波罗的海诸国（1940-1991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罗马尼亚（1944-1958），伊朗（1941-1946从而建立了阿塞拜疆），匈牙利（1956-1991），捷克斯洛伐克（1968-1989），中国（1969），阿富汗（1979-1989）。1991年之后，俄罗斯先后强行进入格鲁吉亚和乌克兰。前后105年入侵13个邻国，平均每八年一次“特别军事行动”，每次的借口都是迫于无奈。

关于北约和华约，有两个耐人寻味的比较。首先，华约本是共同防御，但是前苏联却悍然出兵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而美国则从来没有对任何盟国出兵镇压。其次，加入北约的都是自愿的，特别是后来的前华约成员国，因为他们都有被苏俄侵略的切肤之痛。

普京侵略乌克兰的主要借口是北约东扩，那么看看二战之后北约成员国涉及的主要军事行动。

• 韩战（1950-1953）- 联合国授权，当时59个联合国成员国中48个国家，加上7个非联合国成员国，日本和德国，和南韩，一共58个国家组成了美国领导的联盟。

• 科威特(1991) - 联合国授权, 39个国家组成盟军。

• 索马里（1992-1995）- 联合国授权的维持和平和人道援助。

• 波斯尼亚（1992-2004）- 联合国授权的北约行动。

• 塞尔维亚和科索沃（1999-至今）- 联合国授权的北约行动。

• 阿富汗(2001-2022) - 联合国授权，美国方面包括所有北约成员国在内的40个国家。

• 伊拉克（2003-2011）没有联合国授权，美国方面包括英澳等等48个国家。

• 利比亚（2011）- 联合国授权的北约行动。

相比之下，有叁个鲜明不同。首先北约都是盟军行动，而不是苏俄的孤家寡人。其次北约没有一例是以领土扩张为目的。第叁，除了伊拉克之外，北约主导或参与的军事行动都有联合国的授权，为了击败挑起战争的一方（韩战中的北韩，科威特中的伊拉克，阿富汗的本拉登）或是制止种族屠杀（波斯尼亚，科索沃）或是制止内战（利比亚），或是人道维和（索马里）。

黑色的幽默

以下是1969年3月5日和6日的人民日报头版通栏。

而匪夷所思的黑色幽默背后的不仅仅是统治阶层出尔反尔的忽悠蛊惑，更是平民百姓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苦命冤魂，生灵涂炭。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一句非常经典的“爱国”口号。可笑又可悲的是，许多跟着喊这个口号的人，其实没有想过，到底谁是“我们”，谁是“代价”。

归根到底，在战争中相互厮杀的，一直都是那些最底层的士兵。他们曾经都是他们父母的好孩子，他们本可以和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但他们却因统治者的野心，而不得不要上战场与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相互厮杀。而战争最荒谬之处就是在战争中相互厮杀的人，从来都不是那些高层将领，更不是那个发动战争的统治者。

历史一再证明，那些主动挑起战争发动侵略的人，基本上都是丧心病狂、草菅人命，拿平民百姓的生命为代价达到其个人目的野心家独裁者。

2月28日在吃午饭的餐馆偶遇Diana和Igor，都是来自乌克兰的移民。他们说其实俄语乌克兰语波兰语非常接近，他们互相之间可以直接用各自语言沟通。Diana会说俄语，Igor还毕业于莫斯科大学。他们都还有亲戚朋友在乌克兰，难以相信普京竟然真的丧心病狂地入侵乌克兰。他们也有很多俄国朋友同学，但是却大多数认为俄罗斯出兵是被迫的，Diana和Igor因此非常痛心疾首。

俗话说，战争是无情的绞肉机。但是，战争绞的不仅是人的肉躯，它还能绞掉人的心智、灵魂和人性。

海阔天空

2022年3月10日纽约初稿，12日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