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轶事

（1）我的菲律宾女同事

刚刚出国的时候，总觉着导师和实验室的同事都是外国人，无论从文化还是语言上，老觉得和他（她）们有一层窗户纸隔着，不能深入交流。而对于同样是外国人的菲律宾和南韩来的访问学者，可能都是身在异国他乡的缘故吧，就觉得很近乎，更容易拉近距离。所以，平常吃饭聊天，出去走路，自觉不自觉的就喜欢和这几个亚洲外国人在一起。

隔壁实验室有位菲律宾来的访问学者，是个小巧玲珑、瘦弱的女孩，长着像电视里见过的那种典型东南亚人脸盘，名叫“丽奥妮”。对于我这个来自北方的“大汉”来说，早就听说那边的人长的小，鼻梁不高，还比较黑，所以不足为奇。但她的英语很好，据说人家小学是双语教学的，所以有空的时候比较喜欢和她聊天练英语。丽奥妮是个很和气温柔的女孩。一次聊天，不知为什么聊来聊去，扯到了南中国海，压根还没有提主权的事呢，我的话题已经不请自到，我立马严肃起来，义正辞严地对丽奥妮说：“南海群岛都是我们中国的！”认识这么长时间，她应该是第一次见我眼睛瞪的那么大，面部如此狰狞。吓的她小脸花容失色，怕怕地连忙摆手说：“你说是你们的，你们拿去就是了”。她这么一说，反倒把我惊呆了，我本以为她会和我一样，提到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与我会有一番唇枪舌剑，神圣领土寸土不让呢。没承想，她对领土主权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如此软弱和轻率，没有骨气卖国贼式的回答：你们拿去就是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反倒让我哑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一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油然而生，有些同情起她来。世界那么大，原来还有对领土得失不在乎的人。

她是短期访问学者，这位不爱国的她先回她的国家菲律宾去了，而我却留了下来。大约一年以后，她通过菲律宾的一位（菲佣）外劳，不知如何找到的我，捎给我一本中文《圣经》，里面也没有夹任何纸条。望着那位转身走远的菲律宾女佣的背影，我翻了翻她捎给我的中文《圣经》，还是繁体竖版的，看着就费劲，也亏她还能想着我，也不送件值钱或稀罕的菲律宾纪念品什么的，大老远的就为送本书？回家后随手就扔在了一边，后来搬家数次，早没了。

后来想起那本远道而来的书，后悔不已。因为那不只是本书，也不只是一本《圣经》，还是两种价值观的启蒙。“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求你的，就给他。有向你借贷的，不可推辞。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居，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马太福音，5：39-44）。几十年后我回想那段往事，猜她应该是个基督徒。

陶器，2021年11月30日，西雅图，回忆从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