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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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ABC7 New York）

自从“我也是受害者”运动（英文原文是“Me Too”）于2017年在社交网络上兴起，这些年来政府高官对下属进行性侵犯和性骚扰言行被揭露的例子越来越多，涵盖各个级别的两党政客。不过仔细比较之后，就会看到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又一个重大区别，耐人寻味。

刚刚过去的星期二8月3日，纽约州总检察长詹乐霞公布了关于纽约州长安德鲁-科默（Andrew Cuomo）性骚扰言行的一个长达168页的独立调查报告。该独立调查小组采访了179名证人，收集了74,000多份证据，显示葛谟长期多年来有"不受欢迎和未经同意的触摸"、"冒犯性评论 "等等不当行为，至少11名受害女性，其中九名是纽约州政府职员，有几个还是他的办公室助理。

葛谟家族在纽约州政坛可以说是无人能比。其父亲马里奥-葛谟连任三届州长（1983-1994），在1992年总统大选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以民主党大佬的身份（既是天主教徒又是自由派领袖）发表强有力的演说，提名新一代温和派的克林顿。后来克林顿知恩图报，在1997年其第二任期期间任命安德鲁-葛谟担任联邦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部长。葛谟于2007年当选纽约州总检察长，为竞选州长做准备。果不其然，葛谟于2010年，2014年和2018年连续三次以绝对优势当选纽约州州长。在2020年的新冠瘟疫最严重期间，葛谟在每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准备充分冷静得力的表现，远远胜出川普在白宫新闻发布会的充满不实信息的表现，在美国公众中的声望曾经一度高涨。

权势熏天和长期执政，经常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腐败。这一历史规律在葛谟身上再次印验。关于葛谟的性骚扰行为其实在纽约州政界早有传闻，但是因为其权势显赫，一直没有受害人敢于站出来指证。曾经是葛谟的助理，琳赛-博伊兰（Lindsey Boylan）是第一位站出来的受害人。她在2020年底首先在推特，然后在媒介Medium上叙述在2016年至2018年期间，葛谟曾多次骚扰她，当时她担任纽约州经济发展官员。随后多名妇女也站出来指控葛谟类似的性骚扰行为。纽约州总检察长（民主党）于是在今年三月任命一个独立调查小组进行调查。

在这份调查报告公布之后，纽约州政坛犹如八级地震一般，而且余波至全美国。纽约州是蓝州，许多民主党国会议员（包括两个联邦参议员舒莫和吉利布兰德）和民主党州议员早在今年三月就要求葛谟辞职。这两天，纽约市长、纽约州各地方民主党的领袖、和许多倾向民主党的团体（如工会）领袖，乃至拜登总统和国会众议院议长佩罗西，都指出葛谟应该辞职。《纽约时报》更是在8月3日发表社论，标题是“葛谟州长，你该辞职了。”最新8月4日的Marist民调显示，59%的纽约州居民认为葛谟该辞职了，8月6日的Quinnipac民调更是高达70%，而且55%认为应该启动刑事调查和司法程序。

目前纽约州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已经启动弹劾程序，预计在九月就会正式弹劾葛谟。民主党控制了州议会两院，大多数民主党州议员（包括众议院议长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都已经表态葛谟不适宜继续担任州长。而且，好几个地方检查官（如曼哈顿、纳苏、奥斯威戈和威彻斯特）宣布开始对葛谟展开刑事调查。因此目前还在拒绝承认错误的葛谟，已经是孤家寡人，四面楚歌，不仅陷入政治绝境，而且面临刑事起诉。

这让笔者想起，2008年当时的纽约州长艾略特-斯皮策Eliot Spitzer（民主党）被曝光顾高价应召女，当时的纽约州众议院议长肖华（民主党）告诉斯皮策，他已经失去了本党议员的支持，斯皮策不得不在一周之内就公开道歉宣布辞职。同年，明尼苏达州联邦参议员艾尔-弗兰肯（民主党）Al Franken和纽约州总检察长埃里克-T-施奈德曼（民主党）Eric T. Schneiderman先后被曝光性骚扰，都被民主党上下要求辞职，不得不黯然下台。

现在对比一下共和党在这方面的情况。众所周知，川普从年轻时候就有行为极为放荡不捡的历史。2016大选期间，先后被二十多名妇女公开指控有性骚扰或性侵犯行为，而且在2005年的好莱坞节目采访一段录音中，川普用最粗俗的语言炫耀自己未经妇女同意就强吻和猥亵她们。但是在2016大选中，共和党选民，包括更多的白人女性选民，依然选了川普。

2019年2月，川普的个人律师麦克-科恩（Michael Cohen）在国会宣誓作证，指出川普在2016年大选期间曾经支付高价封口费给花花公子女郎和三级色情片女星，这是违反竞选资金法律的行为。科恩本人因为参与此事而被定罪入狱，但是由川普任命的联邦司法部长不敢调查作为主谋的川普本人。另外在2019年，作家E. Jean Carroll指控川普1995年在纽约市一家百货公司的更衣室里性侵了她。川普否认这一指控，她起诉他诽谤，川普竟然动用联邦司法部（即是以全体纳税人的经费）为他的私人行为辩护，完全将联邦司法部沦为他个人的工具。

类似的道德败坏行为不检的共和党政客还有很多，例如2017年底，先后五名妇女站出来指控当时阿拉巴马州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罗伊-摩尔(Roy S. Moore)在她们十几岁、他30多岁时对她们进行了性挑逗和性侵犯。但是摩尔获得了川普的支持，还赢了共和党的初选。又如，2018年川普提名布雷特-M-卡瓦诺Brett M. Kavanaugh为最高法院法官，在参议院确认过程中，布莱西-福特博士（Blasey Ford）宣誓作证，叙述了遭到卡瓦诺性侵的经过。与此同时，多名妇女指控卡瓦诺性骚扰或性霸凌，联邦调查局显然迫于来自川普内阁的压力，没有对卡瓦诺进行深入实质性的调查。共和党掌控的联邦参议院以50-48的微弱多数强行确认了卡瓦诺。

无论是在政府还是在公司，掌权者的性侵犯和性骚扰言行，其本质就是滥用权力的腐败行为，两党政客都有不少这样的腐败例子。值得注意的是四个方面的鲜明比较。

首先，民主党党内对这些性腐败者，基本上是态度鲜明地予以谴责，要求辞职;但是共和党党内则基本上对这些性腐败者要么视若罔闻，要么给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其次，民主党的选民基本上会拒绝继续支持如此道德败坏的本党政客;但是共和党的选民，尤其是一向自我标榜道德高尚的保守派人士，特别是历来高调家庭观念的福音教派基督教人士，对川普等等这些共和党政客的道德败坏言行，却都置若罔闻，其道貌岸然的虚伪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第三，民主党的性腐败政客，迫于压力都会辞职，笔者预期葛谟最终也会引咎辞职;而共和党的腐败政客则不会，表现的是毫无廉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执掌立法和司法权力的民主党人不会姑息养奸，而共和党则是掩盖包庇纵容，以维持权力作为唯一目标。这次调查葛谟的纽约州总检察长，即将进行弹劾的纽约州议会，都是民主党人。按照正常程序，对于川普的封口费，联邦调查局应该立案调查，然后根据证据是否充分决定是否对川普起诉；对于卡瓦诺的性侵犯，联邦调查局应该立案调查，然后交由联邦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作为是否投票他成为大法官的根据之一。但是被共和党掌控的联邦调查局和参议院，都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一个民主宪政社会，需要独立的新闻媒体对所有政客的揭露，需要理性的公众选民对所有政客的问责，需要每个政党对本党内部作奸犯科者的抵制，更需要议会和司法部门对所有滥用权力腐败犯法的掌权者进行调查，弹劾和绳之以法。

美国的民主宪政需要健康的两党政治互动。令人担忧的是，民主党和共和党已经蜕变为“秀才与强盗”的对峙。

2021年8月6日纽约初稿，8月8日修订

作者为纽约大学商管硕士，国际金融营运风控专家，《当代中国评论》副主编，《世界日报》特约时政评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