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末

   我的后院种了一株葡萄，有几年了。

   每当秋天，葡萄熟了，紫盈盈、青绿绿的葡萄珠串吊挂在交错伸展的藤蔓上，非常的可爱。

   去年，结了很多葡萄。十月初，一天晚饭后，我拿着剪子，去摘葡萄，一串串剪下来。

   我知道，稍稍有一点儿早。尤其是那两个星期，幸得“秋老虎”光顾，天儿特别好，干热、少云、无雨。大大的太阳，从早到晚，悬空普照。葡萄珠粒在蔓上多留一天，就可以更多地着色、糖化，累积养分，会更好吃。

   但是，已经有小动物光顾了，葡萄架下已见零星散落着的、被吸食得干干净净的葡萄皮。

   这是在院子里种果树的一个永远的麻烦。你期盼着果实成熟，那些小动物们也同样虎视眈眈、雀跃地盯着。而且，它们好像生来内置了探测器，十分灵敏，知道哪个果子熟了，哪个可以吃了，然后，毫不心软地肆意享用。

   隔壁邻居的后院曾经有一棵长了十几年、树冠几乎覆盖了整个院子的樱桃树。每年春时花满树，羡煞人。但是到了秋时果压枝之际，那院子便成了动物的乐园。从清晨至傍晚，数十只小鸟儿来来往往，在树枝间叽喳跳跃，啄食着每一粒熟透的樱桃，而地下则满是被吃得一丝果肉都不见的樱桃核儿，还有一地的鸟屎！来凑热闹的还有花斑鼠、浣熊、兔子、猫以及不见其身形的其它夜行动物们。摘得的樱桃，或者还未熟透，或者已被鸟啄虫咬。终于，不胜其烦不堪其扰，邻居将那树一砍了之。

   一栏之隔，我的后院也是一样。有一年，院子里长出一棵向日葵。一天天，那葵花头越长越大，越长越沉，弯弯地一直垂到半腰。我喜滋滋地看着，耐心地等着，直到它变成灿灿的金色，费了很大劲儿剪下来，翻过来看才发现，所有成熟的葵花籽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中间残存着几圈未长成的嫩籽壳。我捧着那大花盘笑弯了腰，想像不出，何“人”何时就这样偷走了我一夏天的期望。而我的葡萄，更是小动物们的猎物，稍慢一步，就只剩一地空瘪的葡萄皮。

   在自然界，食物的争夺，是一场永恒的竞争。适时的主动出击非常重要，否则便要面对少食、挨饿。早已超脱于这种原始竞争之上的人类，其实一直都是这种永恒对峙中的一方。人和自然的争斗从来没停止过。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掌控了一切，而现代科学的发展，也的确允许我们掌握了一些自然规律，为我们所用，从而大大地提高了我们生存的能力和质量。如果因此便以为我们已经远离、脱离了原始的自然竞争，便是过于自大了。

   于是今次，赶在小动物们下嘴之前，我先下手了。剪下的葡萄，满满地装了两大玻璃碗，有10多斤！被我洗劫后的葡萄架，看上去有些衰败，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我并没有剪尽所有的葡萄，特意留了几串在架上，留给小动物们，权作入冬前的食粮。

   第二天一早，去葡萄架望了望，空空如也，一粒葡萄都不见！有“人”当仁不让地收下了我的礼物。

   竞争也需要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