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乡客

个别美国券商配合华尔街机构投资者，意图阻止散户继续推高 GME 股价的行动引来了广泛的指责，不得已重回交易轨道。如此一来，虽然上周三 Melvin Capital 向 CNBC 表示，在经历巨额亏损后，公司已于本周二下午清掉了对游戏驿站的空头头寸。加上空头大户 Citron Research 也宣布离场，整个战役却还没有结束。

Citron Research 结算离场之余，还在 29 日发布推文，对外宣告将中止已有20年历史的放空研究服务，并表示今后“我们将专注于为个人投资者提供‘做多’高潜力股的机会”。Citron Research 的创办人 Andrew Left 在 29 日的 YouTobe 影片中对于当年创立 Citron Research 的初衷有这样的表述。他说 20 年到处都是股票推销，他创立 Citron Research 是打算保护个别投资人，以对抗华尔街，对抗诈欺。他自省地说道，“我们创立的 Citron Research 理当对抗建制派，我们实际上却已变成建制派。”Andrew Left 的夫子自道究竟是顿悟抑或只是自找台阶，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彻底放弃做空的研究这个弯未免转得过急了。当然这是他们公司的策略，我们外人也就是吃瓜之余，发表一下个人看法罢了。

28 日，马斯克发布了一则推文说，“你不能卖你没有的房子，你不能卖你没有的汽车，但是，你‘可以’卖你没有的股票？！胡说八道，做空就是诈骗。”

马斯克对于做空的行为不感冒自然有它的道理，毕竟他的特斯拉股票也曾长期被人不看好。但是他上述的话偏颇了。马斯克只是从“有没有”这样的一个角度来理解“做空”，他忽略了这个游戏是建立在“你说有，就必须有”这一个原则上。譬如说甲地的玉米卖两块钱一公斤，供应商坚决不让利减价，有人知道乙地玉米丰收，估计能够用较低的价钱进货，加上运费还是比两块钱便宜，于是开出盘口一公斤只卖一块五，只不过要稍迟交货。买家就是相信卖方有能力交货，这个交易才能成立。当然，假如卖方交不上货，自然要赔偿买方的损失。做空也可以看作是期货交易，只不过交易的是股票罢了。

Andrew Left 说创立做空机构的初衷是为了对抗华尔街的股票欺诈，保护个别投资人。这话可能不假，毕竟多数股票经纪在推销股票的时候都是报喜不报忧，而一般投资者碍于财经知识以及资讯的局限，难以纵观全局。倘若真有一家机构给投资者提供不一样的分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做空机构客观上能够提供预警的作用，对于市场的平衡有积极的意义，因此不能一概否定。譬如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 The Big Short 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The Big Short 讲的是 2007–2008 年环球金融危机和泡沫经济时期所发生的故事。当时美国房地产市场蓬勃，经营房贷的银行通过把住房贷款包装成证券去销售，还可以增加额外的收入。但是房屋的销售和优质的贷款人毕竟数量有限，于是他们把一些劣质贷款人的贷款（次贷）重新包装成房贷证券，通过推销这些证券来赚钱。由于在经济形势持续上涨的情况下，人们普遍保持习惯性的乐观态度，认为当前的机制没有大问题，为数不少的投资人在股票经纪的撺掇下买进大量次贷股票。散户的热切参与，促使机构投资者进一步做大次贷市场证券，拼命地开发各种金融产品的衍生工具，诱使茫无所知的投资者入局参与对赌。

当时有一小部分人看穿了那场貌似世纪盛宴的实质，确认这是一种没有实质支持的虚火，早晚难以为继而爆雷。他们设计了一系列“做空”的产品与整个金融系统以及美国经济对赌。结果当然是他们赌赢了，华尔街哀鸿遍野。这些“做空”的人们也曾到处宣讲他们的看法和依据，希望找到更多的支持者，可惜在当时的市场态势下，他们注定是少数派。当他们预期将会大获全胜的时候，一位投资界的前辈对他们这样说：

You just bet against the American economy. If we’re right it means people lose homes, jobs, retirement savings, pensions. These aren’t just numbers. For every point unemployment goes up, 40 thousand people die. Did you know that?

但是，该发生的毕竟还是发生了。根据资本逐利的本性，也许过一段时间，这样的剧情又会以不同的形式再搬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