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拉孔布在查看災後留下的東西，他在西班牙平房別墅房車公園的家被LNU大規模閃電山火摧毀了。 MAX WHITTA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加利福尼亞州貝里埃薩湖——在造成大範圍破壞的加州野火災難中，一張照片瞬間成了2020年苦難深重的標誌：火光沖天的山腰上立着一個標牌，要求去老年中心的訪客戴口罩、洗手、注意安全。“來加入我們吧，”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召喚。

新冠病毒。失業。世界陷入一片火海。

是啊，朱迪·沃爾莫(Judi Vollmer)說，這幾乎就是眼下生活的寫照——她的房車在上周被燒毀，幾天前，她得知92歲的父親被檢測出新冠病毒陽性。

65歲的沃爾默簡潔地說：“2020年見鬼去吧。這是我這輩子最糟糕的一年。”

不知怎麼的，周二那天，小批居民通過警察設置的路障和道路封鎖返回這裡，查看倖存下來的一點東西時，貝里埃薩湖老年中心外的這塊歡迎標誌牌仍然屹立不倒。

大火席捲了山坡上的房子，造成三人死亡，其中一人是坐在輪椅上的71歲老人。家人說他們曾經試圖逃跑，但最後無奈之下躲進了一個自製的“火災避難所”。親屬們確認，遇難者是70歲的瑪麗·欣特邁耶(Mary Hintemeyer)、她的71歲男友里奧·麥克德莫特(Leo McDermott)，以及麥克德莫特的41歲兒子湯姆(Tom)。

這個湖濱社區主要由退休人士和通勤於納帕縣較富裕地帶、從事園林、釀酒和服務業工作的年輕家庭組成，如今許多地方已經淪為一片片鋼筋和灰燼的廢墟。

上周，LNU大規模閃電山火在加利福尼亞州納帕縣的一個老年中心附近燃燒，隨後摧毀了貝里薩湖附近的幾十座房屋。 NOAH BERGER/ASSOCIATED PRESS

在這個遍布疫情與衝突的季節，當這個擁有1700人的社區從大約100座被毀房屋中搶救殘破的茶碟和木燈籠時，他們的擔憂代表了困擾着許多人的問題：從前的生活還能回來嗎？

“我們失去了太多人，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80歲的傑瑞·雷姆克(Jerry Rehmke)說。他和77歲的妻子瑪西亞·里茲(Marcia Ritz)經營着一家鄉村商店。她的房車，以及她創作的所有素描和油畫在西班牙平房別墅房車公園被燒毀，其他大約50輛房車也未能倖免。

“全都燒光了，”里茨說。

官員稱，肆虐加州、讓人難以呼吸的西部山火已造成7人死亡，至少1690戶家宅和其他建築被毀。野火預計將肆虐整個秋季，現在還只處於早期。因此，當1.5萬名消防員努力控制該州周圍的火勢時，數以千計撤離後陸續返回的家庭還在考慮是否還要再次逃離。

周三，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說，隨着人們返回家園，死亡和損失的統計數字可能會上升。“在本州的這個地區，我們從未見過這種規模的火災，”他說。“它證明了氣候變化及對本州影響的事實——而不僅僅是觀點。”

里茨在13年前搬到貝里埃薩湖，接手這家鄉村商店的經營（商店和一些遊艇碼頭以及露營地得以倖存）。他們的商店在疫情期間蓬勃發展，因為憋瘋了的划船者和垂釣者紛紛湧入這個地區，大量購買雞肉三明治和肉餅。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面對多年的重建工作和黯淡的經濟前景，里茨說她準備徹底放棄。

瑪琳·埃寧在西班牙平房別墅房車公園的家被毀。 MAX WHITTA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本周，貝里埃薩湖社區居民整理受損的物品，試圖找到可以挽救的東西。 MAX WHITTA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西班牙平房別墅房車公園大約有50家被毀。 MAX WHITTA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安德烈婭·舒瑪特安慰丈夫喬希，他正在查看祖母家的廢墟。 MAX WHITTA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我們的顧客都走了，”周二早上，里茨說，她在店外的氣墊上度過了又一個晚上，幾分鐘前剛剛醒來。“到今年年底，我就會離開。就這樣。”

幾個月的疫情已令這個房車公園的工薪階層居民筋疲力盡。一些人失去了在納帕的葡萄酒廠和餐館的工作。

57歲的愛德華·莫里森(Edward Morrison)丟掉了給企業送貨的兼職工作，隨着疫情的持續，那些企業都關門了。他有個兒子曾住在帕拉代斯附近，去年一場野火燒毀了小鎮，造成50多人喪生。現在，他的拖車成了廢墟，貓也跑了。他打電話給調度員。

“你的地址？”她問莫里森。

“呃，我的地址已經燒沒了，”他說。

在這裡生活了18年的沃爾默疫情期間一直在工作。她在鄉村商店那份時薪13美元的工作被界定為必要工種，雖然患有哮喘，而且有些顧客不願意戴口罩，她還是一直堅持上班，沒有生過病。

自2月以來，她就沒見過住在養老院的92歲父親，直到幾周前，沃爾默說接到電話通知，她父親的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沃爾默說，他患有老年失智症，有時分不清她是女兒還是妻子，但不久前，她隔着窗子探視的時候，他看起來精神不錯。

“還能比這更糟嗎，”她說。

這場大火和新冠疫情一樣，對加州最底層的民眾打擊最大。面對火災區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貴的財產保險，能拿得出錢的業主自是不擔心。但沃爾默說，幾年前的一場野火之後，保險公司終止了合同。這輛拖車是她一生的投資，退休之後就靠它了，一同付之一炬的，還有她藏在車裡的3000美元。

紅十字會把她安排在納帕機場附近的一家酒店裡，跟她在一起的，還有她養的五隻貓中的三隻——當時她只能救出這幾隻。她收到一個裝滿了捐贈衣物的紙袋，但她說，到了周末，酒店住宿結束之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她說她對這個社區很有感情。八年前丈夫去世的時候，火葬費是大家一起出的。她說，不知道要如何在65歲的年齡重新開始。

“我們都是遭過大難的，”她說。“那麼多子彈都躲過去了。我們總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