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河

  中美贸易战开打后，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感觉就是：看起来像打群架。我当年“上山下乡”去了个农场。最初几年农场里各地“知青”经常打群架。比如北京“知青”和东北“知青”动不动就闹“地区派性”，为谁能占上风大打出手。双方几十，甚至上百小伙子扭打在一起，常常打得一个个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视死如归”的样子。至于为什么而打，打架者不甚了了，但作为“北京人”或“东北人”，那就是“反正我们不能吃亏”。

  我如此形容中美贸易战就算自己的孤陋寡闻吧，仅仅是个人感觉而已。其实我还是看些中美双方的一些专家对贸易战的议论。中国方面有位叫李小鹏的博士，他撰文洋洋洒洒1万多字“不必担心贸易战，因为中国必将取胜”。他对中国大陆在贸易战中“取胜”乐观，可以说是力挺胡鞍钢先生。其理由是：

  首先，适度的贸易战有利于中国产业升级。有压力自然就有动力。第二、特朗普是中美战略对抗的最佳对手；因为他在恣意胡为，打着“美国优先”的口号企图和全世界对抗。第三、欧盟不可能跟美国联合起来对付中国，美国想要打贸易战只能靠他们自己。第四、美国内部也不能实现团结，特朗普无法统一内部意志。第五是中国大陆自己底子厚实、斗争意志顽强，不怕什么贸易战、冷战、热战。

  网上有这样挖苦的段子：“外交部声明：中方将不惜一切代价反击美国的制裁。开始我以为我是中方，后来发现我是那个代价。”李小鹏说“我们既是中方，也是代价。因为这是全体中国人面临的挑战，反击一定会付出代价。我们是中国人，所以很多人的利益也都会因此受到一些损失。但越是这样，越是要团结一心，坚决打赢这场贸易战。大国地位不是吹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中国方面还有另一位学者叫高善文。他的底气似乎没那么足。他认为中美不能对抗。他近期有个演讲。我体会，因为这个演讲是在国内，高善文有些话是不能说得很明确的，不过我们能体会出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演讲有客观的地方。

  高分析在苏美冷战时期，1972年中国大陆为了抵御苏联和美国接近，后来1978年邓决定“教训”越南，美国方面是正中下怀的。中国大陆的所作所为可以牵制和削弱前苏联的反美力量。这点没错。等到前苏联崩溃，中美之间的这种相互利用的“友谊”便结束；加之“六四”事件中共政权采取坚决镇压的行为，造成中共对外很艰难的局面。但邓南巡后，中国大陆迅速地发展经济，特别是非公有制经济，这让美国绥靖派的看法又占了上风。他们认为随着中国大陆经济的发展，中共的一党专政早晚会慢慢改变。只要中国大陆的社会制度逐步从专制迈向民主，中美之间的对抗很难发展成对抗性的矛盾。

  对习“称帝”的局面，他是这样说的：

  但是现在，美国主流精英的共识是，当年克林顿的许诺忽悠的太大了。特别是过去几年，随着国有体制在经济中的支配力量大踏步上升，在他们看来，当年克林顿总统的许诺并没有兑现，反而给美国制造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这个可怕的敌人在政治制度的选择上向着美国期望方向的反方向大步前进，如果现在再不采取措施，美国以后也许会丧失机会和能力去扼制中国。

  实际上高善文是在批评习的作为。美国的精英们认为他们过去是一厢情愿，中共统治下的中国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发生制度的改变。这次美国发动贸易战当然是要遏止中共政权的发展势头。高的演讲其实婉转地提到这一点。他的意思，中共政权还是应该尊照邓的方针“韬光养晦”，暗自发展自己的力量。这个“韬光养晦”的提法其实包含着邓小平的“在政治上寸步不让”。

  李小鹏认为现在中国大陆有实力，川普和全世界对抗力不从心；高善文则认为该继续“韬光养晦”，继续给西方世界以错觉。这在我看来“纸上谈兵”的味道很浓。另外，我怎么觉得他俩都是一厢情愿呢？这二位，尽管对贸易战看法有差异，但不认为中共政权自身有什么问题。而我，恰恰相反。

  中美贸易战是美方发动的。说是不能让中国大陆继续占便宜，要消除美国的贸易逆差。可我一直认为，这种美方的贸易逆差实际上是美国人占便宜。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我体会，市面上看到的从中国大陆进口商品，都是按照美方的设计的。也就是说，过去这些产品是在美国生产的，日后弄到中国去生产；这是因为中国劳动力成本低。美国资本家投资中国大陆，生产出东西转售美国。美国资本家赚大头，中国生产厂家赚小头；美国消费者受益（享受物美价廉）。当然，因为制造业挪出美国，美国存在就业问题。我理解的道理就这么简单。可以这样说，美国从中国大陆进口的商品越多，美国越占便宜。美国的就业问题嘛，这样的“副作用”是免不了的。

  川普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心里当然明白。可是他竞选时许诺，美国要重振制造业。用什么手段？就是和中国大陆打贸易战，让美国资本家重新投资美国国内制造业。川普政府通过贸易战能达到目的吗？美国劳动力成本不是一般的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川普要兑现他的诺言。川普还嚷嚷，要中国大陆开发金融领域，同时要保护美国一直被侵犯的版权等等；但他似乎没说“中共必须放弃一党专政，建立民主制度”。川普的意思是“中国占我们的便宜几十年了，现在我们必须改变这种局面”。他改变得了吗？我还是不知道，但他这么讲，在美国人中有蛊惑人心的作用。美国的民意测验显示，他的支持率不低。

  如此看来，川普在贸易战中真正希望看到的是自己的支持率攀升，以便下一届竞选连任总统。而现在他也确实让一部分美国人“铁杆”似的支持他。“不能让中国人继续占便宜”是他的口号，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嘿嘿，那是另一回事儿。得，我知道许多美国人站在川普一边要和中国大陆“打群架”来了。

  中国大陆方面呢？李小鹏和高善文的看法总体上没有本质的不同，仍是坚持一党专政的；但李小鹏坚决迎战的的看法似乎符合习近平们的需要。习现在需要民众的支持率；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能靠煽动民族主义。至于李小鹏的具体看法和分析是次要的；贸易战中的具体措施，和宣传口径肯定有所不同。好吧，让我们看看在习主席的率领下中国人和美国人如何“打群架”。

  “打群架”有没有“正义的一方”？在我看来没有，谁胳膊根儿粗，谁就有可能最后压倒对方。当然，“打群架”双方都会鼻青脸肿。那中国大陆方面在贸易战中最终会占上风吗？看起来中共方面最强的是可以不计代价的打下去；不过这只是表面上如此，中共高层的争斗和老百姓到底怎么想谁能知道？我是认为中共政权内部是有严重的问题的。美国在经济实力上比中国大陆强的多。但美国政府不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因为毕竟是民选政府。在我看来川普政府过于蛮干。可咱也确实不知道川普的智囊团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川普试图操纵民意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美国财经媒体CNBC报导，伦敦顾问公司TS Lombard在研究报告中指出，贸易战并非北京最大顾虑，内政才是中国领导人更关切的问题。对中国领导班子而言，稳定国内经济、推动“中国制造2025”现代化计划、捍卫由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建立的权力结构、关切中国的全球布局，这些问题的重要性都高于美中贸易战。对习近平而言，捍卫党国体制是重中之重，并促使领导班子抵抗美国会冲击中共权力结构的要求。我觉得分析有见地。

  这里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美国政治精英们是否真的那么重视意识形态？我对美国精英们是否把意识形态看得那么重不得而知，但他们绝对不会让中国大陆顺利发展的，因为如此美国称霸世界的优势就会被中国大陆取代；这是美国朝野不能坐视的。

  不过，我认为，中国大陆中共政权如果在政治上“寸步不让”，中国大陆也不可能在经济上继续持续迅速发展。如今中国大陆社会潜在的危机越来越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