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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結束了……吧,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
送交者:  2020年12月18日19:12:24 於 [世界遊戲論壇] 發送悄悄話


敲完這個帖子時,恰好傳來普京向拜登發當選賀電的消息,不禁感慨了一下,自19世紀初以來,可能沒有哪一年的美國選舉人團選舉像今年一樣,被全世界、或者至少占全世界這麼大面積的一部分當回事。

某些在美國憲法裡存在了100多年、詳盡卻幾乎從未使用過的條款,由於落選的特朗普和他的追隨者打破了一系列美國政界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今年似乎第一次出現了變成現實的可能性——不過,隨着選舉人團投票無波無折的結束,雖然吃瓜群眾還可以不忙換台,特朗普本人也仍未承認敗選(1月6日預計他還要作妖一場),但是,最大的翻盤機會——“選舉人政變”——已經被他浪費了,這場“美劇”恐怕很快就要爛尾。當然,對我們這些今年跟着水深火熱的美國人民一起倖存下來的殘存“美漂”來說,美國社會再迎來一輪動盪的概率也大幅降低了。

 

1.      背景資料:選舉人團——美國選舉程序中的隱藏加時賽

 

我打算用“隱藏加時賽”這個提法作為小標題,這是我“採訪”的一位白人老哥推薦我看的一個TED講座視頻中演講者採用的比喻。

嗯,開始我的調查報告之前,我們作為美國政治的外界觀察者先一起來補一些課吧。對了,可以很榮幸地先告訴列位第一個調查結果:我下面寫的這些知識,相當一部分政治不敏感的美國公民和我們一樣陌生。

 

1)     1214日的選舉人團投票是聯邦法律上真正且唯一的美國總統選舉(主線劇情)。

2)     一定條件下還可以激活隱藏劇情:眾議院投票推出總統。

3)     開放式結局:選舉人如果不按民意投、且因此改變了大選結果,法律上是有效的(除非被最高法院釋法)。

4)     沙盒遊戲:在許多州,不按民意投的選舉人不會受到懲罰;在另一些州,他們會被罰款。

5)     總結——如果有人買通(或者感化……)了足夠多的選舉人,總統大選就是個笑話。

 

特朗普在11月選票統計到敗局已定後,曾用推特發出一個靈魂之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美國的下屆總統是誰”是由媒體說了算了?

結果美聯社引經據典地搞了個事實核查,懟了他:從19世紀中期開始就是這樣了。

這聽起來很不嚴肅,但確實是美國大選實際運作的模式。問題是,特朗普說得也沒錯,這個“實際運作模式”和法律程序間有縫隙,而且還不小。“大選後媒體宣告下屆總統是誰”,是一種體面人之間世世代代達成默契的禮貌慣例,毫無法律依據可言。

美國憲法規定的總統產生程序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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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早期美國國會的參議院也不是直選的。

 

對,美國憲法裡沒有總統普選這回事,更不要說選後誰宣布結果了。

事實上在早期(19世紀前半葉各州普遍引入總統普選前),選舉美國總統的“選舉人”是由各州議會在11月(選出新國會)前內定的一些沒有現任官職的地方豪強、士紳精英。這些人有足夠長的時間去了解總統、副總統候選人並決定如何投,12月上旬的某個周一他們被馬車拉到州府(經常很荒涼,你知道薩克拉門托在哪兒嗎?春田市?塔拉哈西?),十幾個人甚至三五個人進到一個無聊的大廳(通常是州議會甚至州長辦公室)里,在州務卿監視下投出兩張紙質選票(這就是今天州務卿“大選監票”職責的起源),當場開票,然後製作6份副本;美國郵政部會派出另一駕馬車,把其中3份慢悠悠地(12月23日前即可)送到波托馬克河畔的華盛頓。華盛頓的聯邦老爺們可以先度過一個美妙的聖誕節和新年,1月3日國會就職,6日開門點票,票數最高的成為總統,票數第二高的成為副總統。3月4日中午(註:目前已提前到1月20日,我這裡原來寫錯了……特此註明),典禮籌備即使以農業時代的效率也差不多完成了,該邀請的人也差不多到了,於是總統、副總統經過一個就職典禮正式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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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選舉人體制是典型的共和制度,和紅衣主教選教皇的模式差不多。每州的選舉人名額(目前的名額見上圖)和國會兩院議員名額相同,但不能被議員兼任。而選舉人本身怎麼產生,憲法是無所謂的;1868年引入憲法的第十四修正案對選舉人事宜說了一句廢話,描述性地提到了“選舉”,但並不一定真要選舉,各州立法精英仍然想怎麼搞就怎麼搞。結果就是如上所述。實際上,大多數時候美國老百姓對這些人的名字聞所未聞。不過偶爾也有例外。今年克林頓夫婦就雙雙成了紐約州的選舉人。

那麼,今年11月3日美國人投出的那張寫有特朗普和拜登名字的紙片又是怎麼回事呢?那是位於憲法之外的東西,是19世紀上半葉以來逐漸形成的。

隨着美國經濟騰飛和人口的迅速增加,新擠入精英階層的絕對人口數快速增長,他們也要求分享原本握在少數人手中的決定總統的最高權力。由於密西西比運河體系的完成、鐵路的發展和電報技術的引入,總統候選人也來得及提前到各州組織宣傳。於是,19世紀20年代到南北戰爭前後,各州都逐漸自行立法,在11月初選舉國會和州議會的那一天,會把總統候選人也寫到選票上,讓選民投出一個普選結果,再讓所有選舉人一起對着上帝發個誓,承諾自己12月選總統投票時,會照着選民票得票最多的那個名字投。這就成了美國總統選舉“贏者全拿”這個奇怪傳統的起源。

隨着美國領土不斷擴大、各州也都逐漸形成“舉辦一場總統普選、選舉人承諾按普選結果投總統票”的慣例,原本一百來個精英黑箱操作的共和制度也變成了事實上的直選。當然,這個直選的選民範圍擴大到涵蓋絕大部分在美國土地上實際生活的人,成為如今有些人嚮往不已的美式民主,又花費了一百多年;而這一體系最後穩定,從民權運動算起,距今只有大約50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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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到底總統大選的結果應該誰宣布呢?

答案是國會。時間是第二年1月6日,各州選舉人票被匯總拿到參議院點票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並沒有一個“中央選舉委員會”之類的機構出來官宣結果。有人問不是有FEC(聯邦選舉委員會)嗎?答:那個單位是監督政治捐款的,與大選本身幾乎一毛錢關係也沒有。11月3日的大選由各州自行組織,最高監票負責人,如前所述,是各州的州務卿。由於一般來說,敗者早在11月就已認輸,實際操作中,確實已經很長時間是美國的全國性媒體統計各州發來的計票結果,然後搶發新聞(例如像下圖這樣。21世紀,媒體已經可以在各州開會投票時實時追蹤結果),在假設選舉人都按普選結果投票的情況下,宣布是誰贏得了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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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幾點:上面花了很大篇幅回顧選舉人團制度的歷史,部分原因是想探討國內一些人的某種迷思:“選舉人團制度是為了供精英必要時出手糾正普選結果設計的”。

這真的有點想多了。實際的歷史發展的趨勢是倒過來的,選舉人團制度是18世紀美國技術條件下各種勢力間的一種妥協,由於後來美國修憲越來越難,實際現行的選舉價值觀沒有在憲法裡明確體現出來,現在選舉人團制度更多地像是美國的法律漏洞。“精英糾正民意”,確實是目前美國一些比較理想化的人希望它發揮的奇效,但並不是它保留至今的本意。

 

2.      周邊若干人眼中的美國選舉


在11月中旬普選結果已經基本落定的時候,我熟識的幾個美國人已經開始擔心特朗普會不會利用選舉人團這個制度,策動共和黨選舉人大批叛變?

大約11月十幾號,美國同學肖某(愛爾蘭裔白人)轉給了我一個TED講座,就是開頭提到的,標題叫《What if a US presidential candidate refuses to concede after an election? | Van Jones》,並留言說:“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我打開看了一下。講座是10月底錄製的,當時大選還沒開始,但其中的前半段預言——共和黨失敗,開始大規模指控選舉舞弊、要求郵寄投票無效、胡攪蠻纏鬧出一堆法律糾紛把水攪渾,到11月下旬已經全部應驗了。

這引起了我的好奇。於是我隨便問了幾個非國際學生的熟人,發現除了另一個胡某(古巴裔)外,大多數人也是頭一次關注到選舉人制度。

“你知道嗎?美國竟然不是民主國家!”這是小師妹亞某(老墨,嚴格地說她還不是美國公民,但從小一直受美國教育)看新聞時突然對我蹦出來的一句原話。

肖某和胡某都是比較有政治熱情的藍黨,而且都傾向進步派人士,對睡王其實不太滿意。但他們和懂王不共戴天,而懂王又不承認敗選,他們非常擔心他用“盤外招”翻盤。

我告訴他們,有中國人想了解他們對美國大選的看法,結果兩人一致勸我等到12月14日塵埃落定以後再下結論,免得被打臉。好了,12月14日選舉人投票毫無波折地結束,15日一大早,肖某非常得瑟地給我發消息,說:“看,民主勝利了。”

說實話,選舉人一個都沒有叛變,我確實也小吃了一驚。2016年懂王上台時,可是有10個選舉人跑票,創了一百多年來的選舉人叛逃數量最高紀錄。

肖某是典型的加州大學生白左“進步派”,但言談間總有不自覺的白左標配雙標,算是這個“無可救藥的藍州”(大城市)的縮影。我想多寫寫他的政見特點都沒什麼好寫的。

我曾經問過他,加州無論如何都是民主黨的,一個全國層面的選總統,有必要這麼熱情嗎?他很認真地答道:“有。”我以為他會列舉一下懂王執政不力、抗疫失敗,讓美國國際形象受損什麼的,結果他跟我空對空扯了一堆珍視民主的價值。這裡就不複述了。

 

胡某的情況則比較複雜。他的老家在佛羅里達,父母是典型的古巴裔佛州人照理說,這些人應該喜歡同屬天主教徒的拜登,但民主黨的LGBT和墮胎政策對他們是一票否決項。類似胡某家族這樣的人,投票時基本都支持特朗普。

不過胡某自己的家庭也發生了撕裂。他父母繼承祖輩,在意識形態上是反共的,但他自己覺得格瓦拉和卡斯特羅都是好人。他非常相信戈爾(戈爾2000年“當選失敗”後一直在到處吹氣候變化),覺得綠色新政勢在必行,不然地球很快就會完蛋。當年特朗普參選一定程度上激化了他們家裡的矛盾,他放着收費低的本州大學不讀跑來西海岸,和自己老爹眼不見心不煩。

10月過後,胡某也很早就注意到了“盤外招”翻盤的可能性。他告訴我,德州檢察長起訴四州要求廢除他們選舉結果,把他嚇了一跳。

一直到起訴被駁回,選舉人團按規定正常投完票他才放心。他認為,特朗普再也搞不起什麼浪花了。

不過胡某仍然想不明白佛羅里達民主黨為什麼會輸。在他看來,州長德桑蒂斯不但是特朗普的舔狗,而且還是個智障,自己把佛州的疫情做得一塌糊塗。不過我說加州如此嚴格的禁令(美國標準),很多華人都在鬧民主黨是暴政了,疫情也一塌糊塗啊。他也不說什麼了。

畢竟之前我是給他轉過武漢人民盡情歡樂的視頻的。

 

我還想特別寫一個人,就是塞裊拉(Señora),我們走廊的掃地大媽。疫情前通常都是她出現在我們樓層倒垃圾,很和藹,操着一種混合英語的、帶口音的西班牙語。她曾經告訴過我,她的故鄉是危地馬拉,原以為她是瑪雅人,結果不是。

大選過後,某一次她又出現時,我試着問了問她:能談談今年您去了大選,有什麼看法嗎?

她說:“當然可以。我沒去。”

我又問:“郵寄選票也沒有投嗎?”

她答道(大意):“沒有。政客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我的祖國是這樣,在這裡也一樣。我只要有一個像樣的生活、安全的居住環境,能靠誠實的勞動工作,付我的保險和貸款就夠了。美國就是這樣的一個上帝保佑的地方。”她特地還用英語強調了一遍:“God。God保佑的地方。”

我還記得那天的日期。這一天結束時,全美新增204244例。

 

3. 特朗普未來還有翻盤機會嗎?

最新消息是,老狐狸麥康奈爾(趙小蘭的老公)和普京、博索納羅,尤其難得的還有墨西哥總統奧夫拉多爾都祝賀拜登了。但特朗普目前仍然沒有公開的敗選演說。那麼,共和黨還有空間阻礙拜登上台的歷史行程嗎?其實還真有。

我一開始提到的那個肖某給我看的分析視頻中提到,共和黨人在把“選舉欺詐”鬧成爭議後,可能會把一批自己找的候補選舉人強行塞進選舉人團,自己投出一個選舉人票結果,一起鬧到國會,導致點票出現爭議,從而把問題搞到眾議院。實際上,現在他們還真的這樣做了。

這裡解釋一下。以下是我的個人理解,當時諮詢了肖某,不過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一層,結果我們都犯了錯誤。這裡後來我自己做了修改,原本的描述不夠準確:

候補選舉人大部分州都會指定,每年都有,是為了以防很早就指定好的選舉人中有人在投票之前掛掉。今年馬薩諸塞州原定的選舉人就掛掉了一個(Ronald Valerio),他的位置被其他人替補。

候補選舉人是沒有投票權的。但特朗普的人似乎把自己附會到了多年前出現過的一套舊理論上:現有的一部分選舉人承諾投給民主黨的票的依據——普選票,被做了假,因此他們不但自動喪失了投票資格,而且喪失了身份。共和黨有資格讓自己掌握的候補選舉人在這些州代替他們,並投給共和黨。這就搞出了那個網上流傳的“特朗普318對拜登222”的所謂的“真正的選舉人投票結果”。這個操作原本我們都以為是共和黨扯淡的,但後來發現錯了,我在藍黨老巢太久,也被他們給洗腦了,《選舉計票法》確實提供了接受候補選舉人(或者落選黨任命的選舉人)票的可能性。

特朗普還有一種辦法,藉口選舉欺詐,在1月6日的點票過程中,尋找共和黨議員對票提出異議。如果兩院議員都有人對某州結果提出異議並通過,對應州前面的總統選舉結果會全部作廢,達到和上述第一種方法一樣的效果。但目前的法律體系並沒有說清楚,如果一部分州的結果被作廢了,應該如何決定勝負。例如,選舉人票是否還需要達到270張?這樣,控制了最高法院的共和黨仍有操作餘地。

但這也有和第一種方法一樣的問題。眾議院裡共和黨人數不占優勢。即使參議院占優、且共和黨參議員無一叛變(必須如此),也只能搞亂副總統人選,對特朗普也沒用。另外,歷史上兩院提出過的異議從未成功過。

但是反過來,異議提交後的判斷標準應該如何?這又是非常模糊的。規範這個過程的法律主要是上面提到的《選舉計票法》,但該法律的措詞非常模糊,有些場景又從未實際發生過,沒有任何判例,而且今年必然不可能出現兩院同時共和黨主張簡單多數通過這種唯一有明確規定的情況。這種狀態下,國會如何認可投票結果還是未知數,有一定概率,還是要鬧到最高法院。

所以瓜雖然不保熟,還是可以接着吃的。

 

4. 結論:

首先,美國人以前對自己制度“民主”成分的教育和宣傳有點過度了。選舉欺詐指控下,一些美國人自己重新讀憲法,才認識到自己國家這套有漏洞可鑽的政治基礎。

其次,目前主要依靠禮儀、以橡皮圖章職責運作的選舉人團制度今年遭受了一次壓力測試(從另一個角度上說,是精英能否糾正錯誤民意的測試)。結果是,和四年前相比,選舉人團忠實執行了自己的橡皮圖章職責,壓力測試比4年前更好地通過了;但反過來,這也意味着,從所謂‘精英能糾正錯誤民意或被錯誤結果掩蓋的民意的制度設計’角度上看,這個制度環節沒有起作用。沒有一個人跑票有許多客觀原因,選前就有很多報道揭露說特朗普在策動選舉人叛逃,但沒有成功。但是無論如何,選舉人團的投票說明,美國政治還沒有充分台灣化,仍然有足夠的共同基礎,內部撕裂還遠沒有達到公然掀桌子的程度,不宜過度高估美國目前的政治極化。

但是特朗普仍然造成了破壞。過去被公認為禮儀性質的憲法環節,現在在特朗普死不認輸的操作下,確實已經出現了未來成為角力點的可能性。“大規模使用盤外招”這種解決方案,第一次被特朗普公開引上了台面。當然,特朗普本人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這種變化是美國社會演變的反映。

我個人作為一個美粉,還是更願意不切實際地幻想美國政府最好不要對外搞那麼多事,好好想想怎麼讓自己政治更長久地在正軌上運轉,至少以一種體面的方式相對衰落下去。但美國制度的命運只掌握在他們自己當權者的手中,如果兩黨的社會基礎繼續割裂,雙方、尤其處於萎縮狀態的共和黨,越來越為了鬥倒對方而不擇手段,那麼美國一百多年來引以為豪的選舉終將變得第三世界化。而現在,這一曾被世界各地自由主義文人推崇備至的體繫上,明顯可見的裂痕已經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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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涉及到的老外隱去了真名。在此感謝肖某給予的部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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