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斤品

十年前中南大学的张功耀教授提出中医是伪科学的论断尤如在中国引爆了一颗原子弹，一时间谩骂之声遍野，但同时也有不少支持者站出来。这个论断引发了一场关于中医是否是伪科学、是否要废除的大争论，参预的人不仅包括医学界的，也包括其他学界的，甚至把官方人士和普通老百姓也牵扯了进来。

这场大争论是当代中国的一次深刻的思想运动，他让人们开始深入思考什么是科学，什么是伪科学，什么是传统文化，什么是历史糟粕。

在这场争论中，拥护中医、呼吁保护中医那些人中以下几个观点是非常突出的：

第一，中医是中国的，不能反对。­持这种观点的人很多，这其实是一种狭隘的爱国主义情愫。“中医是中国的医学，反对中医就等于反对中国，宣扬西医就是崇洋媚外，就是卖国”。这话语显然不是科学语言，只有中国式的科学家才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正的科学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科学无国界，人为的把科学划分界线，只能阻碍科学的发展。假如西医没有传入中国，不知有多少国人会死于细菌感染、烈性传染病。中国不合理的东西很多，如果都不能反对的话，社会还怎么进步？算命、跳大神、缠脚、太监制度、世袭制、八股取士等都是中国特有的落后产物，我们要是不反对，恐怕现在有的人还在当太监。 ­

第二，中医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已存在几千年了，历史悠久，不能反对。中医粉认为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好好继承，还要反对，就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中国有几千年文明，存在几千年的东西多了去了，是不是都合理呢？比如太监制度在中国就存在了几千年，我们也不能反对吗？中国的风水文化、算命文化、占卜文化等也都历史悠久，甚至比中医还要悠久，它们自然也都有存在的道理，为什么最终都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其实这种说法大抵出自于中医自身及其追随者们，他们为了自身的饭碗，只能为中医的科学性到处找借口。中医是不是科学，不能仅凭它的历史长短来进行衡量。若按此说法，就不会有牛顿经典力学出现，因为在牛顿经典力学出现之前，亚里士多德的力学理论已经存在将近两千年了，“地心说”是不应被推翻的，因为在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之前，“地心说”已有相当长的历史了。­

第三，没有中医给中国人治病，中国人早就死光了。这种观点最可笑，地球上活得比人长的动物多的是，好多动物都活了几亿年了（比如鳄鱼），他们有医生吗？别的不说，就拿猴子来说，他们住的没我们好，吃得没我们好，衣服都没得穿，风餐露宿，不也活得好好的？要说中医在其存在几千年历史中对中国老百姓的健康没起过任何好的作用，也不是事实。在过去缺医少药的日子里，中医是中国老百姓的救命稻草，不管有没有效，至少是种精神安慰和心理暗示，有时这种心理暗示还真能治病，比如有种癔病（农村妇女多见），患者老觉得喉咙里有把痰，咳不出咽不下，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心理在作怪，这种病用中医治很有效，并不是中药起了什么作用，而是农村妇女多半迷信中医，觉得我吃了中药了，就一定要好了，心理一好了病也就好了。虽然中医对中国老百姓的健康也起过积极作用，但更多起的是反作用，象鲁迅先生作品中用原配的蟋蟀作药引，用人血馒头治痨病（肺结核）都是中医祸害中国人的证据，象这样例子举不胜举。为什么西医进入中国前，中国人人均寿命那么低，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没有一个好的医学，在电视剧中我们常看到宫廷的御医是如何如何神通，那我要问既然御医这样神通，那为什么中国皇帝没有几个长寿的？　　

第四，某个病人吃了中药以后，好了，因此，中医是有效的。 ­经常听到有人说，某人吃了中药后病就好了，中医是有效的。并以此证明“中医是科学”。 ­

首先，某人吃了中药后病就好了，并不能证明病是中医医好的。由于中医的总是强调其治疗周期长，在那么长的周期中绝大多数病人靠自己的免疫力把病治好了，这时往往把功劳算在中医上。

其次，科学是普遍规律，怎么能用某个特例（偶然现象）来证明中医的科学性呢？比如中医诊脉断生男生女，本来判断男女就有50％的成功率，象我儿子出生前我随口就说是儿子，可结果就真的生了儿子，难道说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有些人就因为某位中医某次诊脉说对了男女，就认定中医诊脉能判断生男生女。类似的推论还有很多，一个癌症病人没吃药就好了，是不是可以就此得出结论：“任何癌症患者不吃药都可以自愈”？显然不能。中医之所以用个例来宣传中医的疗效，这恰恰说明中医不是科学。

第五，中医是整体科学，中医治本，中医治人不治病，中医注重调理，中医专治慢性病，中医是一种哲学等等。中医总是强调治本，强调西药的毒副作用，以此来显示中医的优势，其实治本是中医无奈的选择。

中医治本、治人不治病的真正原因是中医绝大多数时候不能确诊病情，不能确诊病情就不能对症下药，只好把治本的幌子打出来。正因为连什么病都看不出来，没办法只好强调中医治本了，而且巧妙的用中医治疗周期长来掩盖中医不能对症下药快速治好病的事实，我们真得佩服我们古代中医生的忽悠的智慧。所以鲁迅先生说中医是有意无意的骗子是对中医非常中肯的评价。科学必须是精确的，中医既然治人不治病,那我怎么知道你这个病是你中药治好的还是我自身的免疫力治好的？疗效都不确切，还谈何医学？ ­

第六，中医是独立于科学的认知体系吗？

当人们强调疗效必须通过“双盲实验”检验的时候，中医粉说，中医是另外一套体系，不能用科学的标准衡量中医；只要我们祖先用过说有效或者古书记载有效就行了。中医粉还喜欢说：将医学问题都用科学的标准来套，是科学霸权。

科学是迄今为止人类掌握的最为可靠的认知方法，这种方法可以高度概况为这样一个公式：科学=逻辑+实证。之所以说科学是最为可靠的认知方法，奥秘就隐藏在公式里。所谓逻辑，就是人类的思维规律，只有符合逻辑的东西，才可能为人类理性思维所接受，否则就无法认识无法认可，也就毫无意义。实证是伴随着现代科学兴起而为人类发明的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逻辑和实证相结合，本质上是人类的思维规律和客观实际相结合，产生的就是符合人类思维、反映客观实际的认知，这种认知即为科学认知。

从逻辑角度分析，一种理论如果不符合逻辑，也就是不符合人类思维的规律，这种理论就注定不能被接受。我们看看中医的理论，如大家谈到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个理论实际上是中医理论中比较重要的常用理论。按照中医粉的解释，“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意思是如果病人出现“实”的症状，这种实过盛了，打破了身体的平衡，就会出现疾病，就需要“虚之”，进行矫枉，让这种实不那么盛。虚则实之，是一样的道理，只是另外一个方面。按照人类的正常思维，自然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实”是什么东西？“实”过盛了，就需要虚之，那么，过盛的标准是什么？虚到多少才刚好呢？面对这样的问题，中医粉一般顾左右言其他，或者一句话告诉你：中医不谈论这些数据、标准问题，是从整体上来把握的。这大概就是中医粉们津津乐道的所谓“中医是整体医学”。这其实不是整体医学，而是对问题无法认识的忽悠借口而已。

小马过河，问老牛水深不深，老牛说，水才过膝盖，不深；正好趟水过河。好心的松鼠大叫起来，别过河啊，水太深了，前几天才刚刚淹死了我的同伴呢。这个少儿故事告诉儿童，凡事要亲身实践一下，才知道深浅。这个故事可以送给中医粉们，没有标准，谈论水的深浅是无意义的。同样，没有虚实的标准，谈论虚实是不是毫无意义？“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就是毫无逻辑的表现。

中医的所有理论，要么如“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样，毫无逻辑；要么就是充满了牵强附会的想象，取象比类的联系。这种东西只能产生玄学、迷信、宗教，而绝无可能产生出符合客观实际的理性认知。这样的理论，本质上是古代人类原始认知能力的反映，在今天的认知水平看来，充满了错误和荒谬。这种毫无逻辑、不符合人类思维规律的理论，能成为和科学平起平坐的另外一种理性认知吗？显然不能。否则，疯子的认知能力，也可以认为是一种理性认知了。

从实证角度讲，中医更加不具备挑战科学的条件，中医的所谓实证就是一些个案，和科学的“双盲实验”不是一回事。实际上，中医粉几乎不知道“双盲对照”实验是检验药物有效性的金标准，甚至很多中医粉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中医证明疗效，大多是举个案。且不说他们口中的这些个案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即便是真实存在的，“个案不具有说服力”的常识，足以将他们津津乐道的案例击得粉碎。 …………

要独创一门认知体系，固然不一定要按照现有的科学标准创建，但是一定要符合人类的正确思维规律即逻辑，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符合，那就是原始的巫术认知体系或曰玄学体系。对于实证，虽然中医不知道科学的实证的具体要求，但中医并不反对“实证”，中医在宣传疗效的时候，口中一个个个案，是上不了台面，不具有说服力。由此可见，中医不是人类对客观世界的理性认知。

人类要正确认识客观世界，需要符合人类的思维规律的逻辑，还要用科学的实验设计进行实证，这两者相结合是人类迄今为止掌握的认识世界最为可靠的准则。脱离了这个准则，人类就难以正确认识世界，更不可能创造出一套可以和科学平起平坐的另类理性认知体系。

最后要强调一下，“人类用科学解释一切，相信科学”，这话是典型的对科学的错误理解。科学从来不担保解释一切。正相反，科学老老实实承认我们很无知，想在无知的汪洋大海中尽量多获得一片比较确定的区域。获得比较确定的知识，最好的方法就是科学的思维方式：质疑，证明，实验。其他任何方法，上天启示、冥想、占卜等等，都有人用过，但这些都不是科学，实践效果也证明它们得到的“知识”远不如科学方法得到的知识可靠。正因为科学的姿态最谦虚，从承认无知开始，所以能得到最多的成果，而且能不断纠错，不断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