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凌晨,朝鲜对巴西那场球赛,我是在单位加班时观看的。巧合的是,当期杂志封面讲的就是朝鲜边防军枪击中国人的故事,由我策划并编辑。
看完那场球赛后,东方破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内心里却有一种复杂且强烈的情绪在翻腾,想写点观后感,再说说朝鲜。由于杂事耽搁,今晚方有空提笔。
在那场比赛开始前,赛场奏响朝鲜国歌时,郑大世泪流满面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虽然很难准确说他因何流泪,但由于长期关注朝鲜,我还是相信自己能大概猜出他的心思。当祖国在国际上被严重打压,民众屈辱感往往也较强,就难免会有国民在国际场合表现出强烈的爱国心来。
金氏王朝的独裁统治,在外人看来极不人道,但在其国内民众的心里恐怕会有复杂的感受。很多人被洗脑,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无从比较体制的优劣,身处专制牢笼却以为是理所当然;有一些人可能会有不满,但金氏政权毕竟是联合国承认的,虽说国家和政权从理论上讲是两回事,但在实际中往往合二为一,难以完全区隔。
不独朝鲜民众会遭遇此等情感上的困境,但凡专制国家,皆是如此。“爱国家不等于爱政权”说起来容易,实践起来却很困难。即便是独裁的政权,它也不可能完全只为己谋私,为了延续自己的统治也会考虑到国家的利益。例如朝鲜孜孜以求的“核武梦”,固然有助于巩固金氏王朝的统治,但又何尝没有捍卫朝鲜的国家利益?显然,处在中美俄等大国的夹缝中,小国如果掌握了核武,就有了讨价还价的相当本钱。
此种心理不独金正日等统治者所有,朝鲜民众也不能例外。还不仅如此,据权威专家透露,韩国的军方人士大多数私下里也希望朝鲜核武梦成真,因为朝鲜半岛统一后,这个有核武的小国面对大国时,将拥有更多的底气。
这也就是小兄弟不惜冒犯老大哥的主要原因。不听劝阻“悍然实施核试验”,致使中国外交形象工程——六方会谈“休克”。不过从反面想想,中美等大国不就是拿朝鲜和韩国作为棋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么?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而非附庸国,是有尊严的,朝鲜人(还有韩国人)凭什么要事事听命于人?
说实话,不管朝鲜人和韩国人之间有着怎样的隔阂和误会,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当年被一些大国生生划分为两个国家,至今不能统一。要是我,肯定会恨死这些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他人的“强盗”。
我敢打保票,生活在朝鲜半岛上的人民,绝大多数对美国和中国不会有什么好感的。一旦朝鲜半岛统一后,任何国家都休想在上面驻军,甭管是以什么名义。
我对朝鲜人民怀有深深的同情,尽管这种同情可能得不到被同情者的理解。因为地缘政治的缘故,因为国家统治者的缘故,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是受到轻视的。如同当年因落后而挨打的的中国,其人民是被西方人轻视的。
“东亚病夫”早没人叫唤了,但中国人即便是今日在世界上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平等的对待吗?
由己及人,更为朝鲜民众鸣不平。他们是人类中的一分子,本该也像其他国家中的人们一样,享有免于匮乏和恐惧的自由。但现实是,他们被体制所“囚禁”,他们中的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更别奢谈什么言论自由了,而且还被其他国家的人民看不起。
我曾求证一位在朝驻站几年的同行,朝鲜国内情况是否真像某些西方媒体所描述的那样不堪?他没做丝毫停顿地回答,“一点都不假,朝鲜人的生活状况可用一个词形容,水深火热。”
正是从人道主义的立场,而非什么地缘政治角度出发(当然也有考虑在内),我大力呼吁朝鲜半岛统一。也正因此,我希望金氏统治趁早结束,呼吁中国政府放弃对它的支持。为了所谓的大国利益,牺牲小国民众的幸福,是极不人道的,是该受到谴责的。这个谴责的对象包括美国在内。
对巴西的那场比赛中,朝鲜球员表现出来的友善,也打动了我。他们彬彬有礼,很少有严重的犯规动作,即便和对手有轻微的身体碰撞,也都是面带微笑。
整场比赛,朝鲜球员坚毅的拼搏精神,对抗时的君子之风,让整个世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朝鲜,这和那个“穷兵黩武”的“邪恶国家”的固有印象,有着本质的不同。我相信,很多西方人会因这场球赛,多多少少改变对朝鲜的看法。
朝鲜问题当然是复杂的,也是短时间内难以解决的。但是我相信,不管是什么样的死结,最终都应该也必须被解开,因为,朝鲜人民的幸福是首位,其他皆应该让位于它。一切阻碍这个进程的“大国权谋”,都应该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