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人和美国人如何看待“第51州”

特朗普常语惊四座，称加拿大为“第51州”是其中一个。他到底是语出惊人，还是图谋不轨，一直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一方面，他说的好多事情太不可思议，使人很难把他当真；另一方面，很多事情他说了还真的做了，又使人不敢不把他当真。他对吞并加拿大到底有多认真？加拿大人和美国人如何看待这事？

Angus-Reid是加拿大最有影响的民调机构，近来密集进行了一系列相关民调，揭示了很多有意思的大趋势。

如果美国是高楼的话，加拿大就像在同一小区的高楼背后的连排屋。一方面居住条件不错，另一方面永远在高楼的阴影里。高楼里的动静肯定对连排屋有决定性的影响，尤其是高楼的楼主想要扩大楼盘，把连排屋直接并入的时候。

加拿大和美国具有同样的英属北美殖民地的历史渊源。美国独立战争后，美加分道扬镳，但美国一直“亡加之心不死”。在1812年的战争里，英军一把火烧了白宫，但这不改变加拿大不管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相对于美国实际上处于“半主权”状态，尤其在二战之后美国“跃升”为西方盟主之后。加拿大人和美国人都不把对方当外人，都对“世界上最长的不设防边界”感到满意，直到特朗普的宏论。

必须说，加拿大人的反应激烈，90%的人反对。

如果说在特朗普就职前，人们对他的“第51州”还充满狐疑的话，他就职后一再重申，已经引起加拿大人的激烈反对。不管是在特朗普就职后不到一星期，还是两个多月后的现在，反对加入美国的加拿大人一直保持在90%，只有10%的人赞成。

在日常生活中，敢于公开承认赞同加入美国的加拿大人少之又少，实际上连通常在美国过冬的“雪鸟族”也纷纷回到加拿大，羞于在“国家有难”的时候继续为美国经济做贡献。平素美加之间跨境旅游就是过境时挥挥护照的事，好像手持公园年票一样。现在双向跨境旅游的人流明显减少。加拿大人“不敢卖国”，美国人则怕在加拿大看不到好脸色。

但美国人对“第51州”也并不热衷。

60%的美国人无意推动加拿大加入美国，32%只有在加拿大人赞同的情况下乐见，只有6%的美国人赞同用政治和经济压力迫使加拿大加入美国，更是只有2%的美国人赞同用军事力量强行吞并加拿大。

即使在特朗普支持者中，无意推动加拿大加入美国的达到44%，42%只有在加拿大人赞同的情况下乐见，只有12%支持用政治和经济压力迫使加拿大加入，更是只有2%支持军事征服。在哈里斯支持者中，不出意外地，不支持的达到77%，只有在加拿大人赞同情况下乐见的䦹只有21%，赞同用政治、经济压力或者军事征服的各只有1%。

确实，如果美国军事入侵的话，加拿大毫无抵抗力。但在民意如此一边倒地反对军事征服的情况下，美国国会两党几乎不可能授权，而总统的战争权力是有限的，并不是无限的。这是越南战争的后遗症。

美国动用政治、经济压力的话，加拿大未必崩盘，但会很难受。不过两个月下来，加拿大人和美国人认为特朗普是认真的比例都增加了。加拿大中从32%增加到54%，过半了；美国人从22%增加到35%，还是只有1/3。

特朗普到底有多认真，这是一个问题。

应该说，特朗普是认真的，但是“乐见其成”的认真，还是“不计代价”的认真，这还是有差别的。

特朗普的帝王瘾很大，开疆拓土是帝王梦里最辉煌的部分。加拿大地大物博，政治、经济、文化、语言上容易无缝融合。吞并加拿大后，美国不仅控制北冰洋，还把阿拉斯加与“下48州”通过陆路相连。控制加拿大和格陵兰后，美国就是“牢不可破”的北美帝国。

但现实地说，特朗普需要从加拿大征收关税，补充美国国库，需要把加拿大制造转移回到美国。如果加拿大并入美国了，这一切就没有了。MAGA首先在于使得他的支持者“伟大”起来，吞并加拿大并不能做到这一点。加拿大的其他一切都只是外快，美国要“拿”，北纬49度线还真是“人为”的，什么也挡不住。

如果说其他美国总统都是政治领先的KAGA（Keep America Great, Always）总统，特朗普是经济领先的MAGA总统。特朗普的一切理性和非理性作为都应该从这个视角去理解。

但“第51州”和“特朗普厌恶症”正在成为加拿大国内政治的微妙推手。

特鲁多在九年前的上台就有点意外，哈珀落选后干净彻底地立刻退出政界也是意外。但保守党中无人，在客观上造成特鲁多和自由党如入无人之境的现实，以至于可以烂而不腐地混到现在。

自由党本来在危机中被保守党压着打，大选必须在10月前举行，特鲁多大概率落选。但特朗普的“第51州”反而把加拿大人弄得群情激奋，恨屋及乌，保守党本来看好的行情突然跌落了。

在圣诞节前后，自由党的行情达到最低点，甚至比新民党还低，对特朗普的“第51州”和关税战一味妥协是压垮“不倒翁”特鲁多的最后一块磨盘。特鲁多下台后，自由党的行情竟然咸鱼翻身，而原来看好的保守党反而被看做与共和党和特朗普一丘之貉而行情滑落。

当然，选情是会变的，这是近些年欧美各国的不变铁律。然而，民意固化，铁票圈不断扩大，“沉默的大多数”越来越小众，这也是铁律。民调对于竞争党派支持率相近时分辨率糟糕，但对于大趋势还有有用的。

在加拿大人里压到多数反对被美国吞并的时候，保守党内多数也持反对意见，但有 21%的保守党支持者赞同并入美国，居各党派里赞同比例最高。

如果自由党继续当政，赞同比例还会从21%进一步上升到33%。在“反美爱国”的大气候里，这对保守党是十分不利的。自由党、新民党不会放过这样的“爱国炒作”机会，“保守党只因为自由党获得下次大选就宁愿加入美国”等同于叛国，这是保守党百口莫辩的。保守党内也会因此而分裂、削弱自身的竞选地位。

对于下一次大选，过半（52%）加拿大选民已经“坚定决心”了，34%也大体确定，拿不定主意的只有10%，彻底“心思活络”的只有4%。在保守党（CPC）、自由党(Liberal)、新民党（NDP）、魁北克人党（BQ，只在魁北克活动，但是全国性政党）内，保守党支持者最坚定，新民党支持者最不坚定，自由党和BQ居中。

换句话说，如果“保守党不爱国”炒作起来，前述支持率走势很可能继续下去，自由党再次当选从2024年底的“不可能”上升到“很可能”了。

按照加拿大法律，议会大选得票数最多的政党有权组织政府，执政党领袖自动担任总理。如果执政党领袖换人，新领袖自动继任总理，直到下一次大选。马克·卡尼就是这样成为继任特鲁多的新总理的。

卡尼是技术官僚出身，在2008年经济危机期间担任加拿大央行行长，口碑不错。2013年卸任后马上被英国邀请，出任英国央行行长。这是英国央行（正式名称是英格兰银行，尽管英格兰只是联合王国的一部分）从1694年建立以来第一次由非英国人出任行长。2020年离任后，卡尼热衷于筹措绿色投资，在新冠疫情期间成为特鲁多的经济顾问，避免加拿大经济硬着陆。

他的政治半素人形象没有党内争斗的包袱，经济学家资历在抵御特朗普关税战中更是加分。他也可能在党外选民中对冲保守党领袖波利耶夫的改革派形象，在即将到来的大选中争取到“抽象肯定自由党，具体否定自由党党棍”的选民。在特鲁多的九年里，自由党耗尽了政治资本，但保守党要是受到“叛国形象”的牵连，这就是自由党的契机了。

不过卡尼最大的挑战还在当下，他必须顶住特朗普的关税战，但加拿大朝野对于如何顶住并无定见。不管是自由党，还是保守党、新民党、BQ，都还在表决心，谁都拿不出可行的战略战术。

卡尼的经济学家资历使得加拿大人看好他应对特朗普关税战的能力，事实上，在几乎所有当前对加拿大人最重要的方面，看好卡尼的比例（红色）都显著高于波利耶夫（蓝色），如“贸易战”、“发展与美国之外国家的经济关系”、“抵御特朗普吞并加拿大”、“保护加拿大经济”、“处理渥太华与各省的关系”、“改善医保”、“降低生活成本”等问题上。

在大部分年龄段里，卡尼（红色）都比波利耶夫（蓝色）更看好作为加拿大总理。新民党领袖辛格（橙色）继续陪跑，只在年轻到中年妇女中有影响，但还是落后于卡尼。在安大略，意向投自由党和保守党的分别是47%和41%；在魁北克意向投自由党和BQ的分别是39%和32%。在通常情况下，拿下这两个加拿大人口最多的省，就意味着胜选。

在不列颠哥伦比亚和曼尼托巴，自由党和保守党不相上下；在保守党传统优势的阿尔伯塔和萨斯喀彻温，保守党依然领先但优势缩小；其他省份人口和特区太少，实际上无关紧要。

不管是卡尼还是波利耶夫，抵御关税战的最终出路在于寻找美国之外的经济关系。

50%的加拿大人“强烈同意”必须减少贸易上的对美依赖，41%“同意”，加起来就是91%的绝对多数了。对于修补与美国的贸易关系，只有17%的人“强烈同意”，42%“同意”，加起来59%，远远少于减少对美贸易依赖的比例。反对修补加美贸易关系的竟然高达31%，强烈反对的也有10%，这些人对美国伤心透了。

在拓展贸易非美化方面，卡尼更有优势，不过加拿大的问题在于同时与美中在打贸易战。中加关系跌入低点，贸易关系也受到影响，加拿大的油菜、小麦、猪肉和海产首当其冲。

特鲁多愚蠢地以为祸水东引就可以自身避祸，盲目追随美国，对中国电动汽车征收100%关税，但引来中国的强力反制。与西方供应链去中国化不同，西方向中国出口的农产品、海产品具有广泛的可替代性，眼前加拿大龙虾就碰到这个问题。据报道，只有加拿大龙虾供应商降价，吃下中国关税，以避免丢失中国市场。毕竟澳大利亚龙虾早就虎视眈眈了。

说起来，这还一石两鸟了，因为美国也对加拿大龙虾施加25%关税。中美恰好是加拿大龙虾最主要的两个市场，左右开弓使得加拿大很痛苦。

特朗普对加拿大油气“只”征收10%的关税，但对加拿大来说，本来就是以低于国际市场价格出售给美国的，因为除了南北向管道，加拿大缺乏外运渠道。实际上连东西向管道都缺乏，所以西部油气出口美国，东部油气反而从美国进口。

现在，支持修建东西管道的人增加了，支持修建通往西海岸（太平洋方向）的北方管道的人也增加了。

问题是，东西管道首先满足东部需求，但向欧洲的出口得很不确定。美国通过去俄化和强卖，已经锁定了欧洲市场，没有加拿大的位置了。美国也倒了欧洲的胃口，但欧洲没有胃口为了加拿大而与美国加深反目。

北方管道最大的潜在客户中国可能不再需要加拿大的油气，俄罗斯、中亚、中东、澳大利亚、非洲使得中国油气进口来源实现多元化，新能源的爆发性发展则大大降低了油气进口的压力，中国还在发展页岩、海洋等非常规油气资源，加拿大油气属于可有可无。

另一方面，“第51州”和关税战触发的空前政治和经济危机使得加拿大人重新认识“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对于中国来说，亲华反美并无必要。加拿大只要不站队、不盲目追随美国，中国愿意相向而行。或许卡尼接任特鲁多成为有利的重设中加关系时机。

在即将到来的大选中，加美关系议题绝对淹没加中关系议题，但中国已经是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卡尼由于加拿大和英国央行行长的经历，对于中国的经济份量和发展速度有深刻认知，也在原则上支持贸易、投资、绿色经济。波利耶夫则还是秉持“对华强硬”的保守党老套。大选也可能成为加拿大对华民意的风向标。

去美化听起来很美，实现起来很难，加拿大的政治和经济与美国绑定太深、太久了。日本、澳大利亚都轻于鸿毛，与加拿大也不够互补。欧洲自己还一地鸡毛，布鲁塞尔、柏林、巴黎之间的权力斗争才刚刚开始，还有千年搅屎棍伦敦想插一脚。只有中国能解加拿大的远虑，尽管要解近忧还是有困难。卡尼要是在所有方向上都一无进展，在即将到来的大选里会是保守党下力气按住的死穴。

但在眼下，加拿大人还更多地沉浸在悲伤五阶段中的第二个阶段：愤怒，第一阶段否认已经过去了，第三阶段讨价还价还没有开始。

加拿大人普遍对“第51州”感到愤怒，有意思的是，感到“背叛”的只有1/3，或许对“美国的好心”从来就没有太多幻想。在特朗普之前，美国就在北美自由贸易（NAFTA）框架下作了不少不地道的事，比如对加拿大木材征收高额关税甚至禁运，迫使加拿大油气低价卖给美国等。

但恐惧（15%）和焦虑（29%）还是少数，欣喜（3%）和幸福（3%）则是绝对少数。

作为回敬，不管是“对所有美国进口施加25%关税”、“对关键美国进口施加25%关税”还是“对加拿大对美国的关键出口禁运”，大部分加拿大人支持对美国的贸易战实行报复，而且在特朗普刚上台的1月25日到更近的3月25日，决心还加强了。

不过加拿大人还是看得清“美强加弱”的现实。尽管2/3的人希望看到特朗普撤销关税，大约1/4的人看清了关税战没有赢家的未来。这其实是对加拿大将成为关税战牺牲品的托词。趋势还在越来越悲观。

空谈决心是容易的，关税负担最后是需要加拿大消费者承担的，那时再来看看决心是否有变会更有意义。

但加拿大人对美国的观感在与日俱跌。左半是美国皮尤民调的历史数据，右半是加拿大Augus Reid的新近数据。总的来说，从小布什、奥巴马到特朗普1.0、拜登、特朗普2.0，加拿大人对美国的观感一直在下跌。特朗普1.0的中期有所回升，毕竟特朗普把美国股市弄上去了，加拿大也跟着受益，但特朗普的新冠应对把加拿大人弄倒了胃口。拜登中后期有所回升，但好景不长，特朗普2.0开始了加速下降。

更加值得注意的或许是美国人和加拿大人之间的互相观感。在美国人中间，极少数（7%）把加拿大视为敌人或者潜在国家安全威胁，加拿大人则有13%把美国视作敌人，38%视为潜在国家安全威胁。这不奇怪，当对方威胁要把你的国家吞并的时候，很难不把对方看做敌人或者潜在国家安全威胁。

52%的美国人依然把加拿大视为“有价值的伙伴和盟国”，但只有15%的加拿大人这么认为美国；27%的美国人认为加拿大是友好国家，只有8%的加拿大人还这么认为美国；9%的美国人认为对加拿大要留点心眼，24%的加拿大人这么认为美国。

在美国人中，即使在特朗普支持者中，也有30%认为加拿大是“有价值的伙伴和盟国”，36%认为加拿大是友好国家，17%认为需要对加拿大留点心眼，认为加拿大是潜在国家安全威胁的只有7%，认为加拿大是敌人的只有6%。哈里斯支持者对加拿大的观感要正面得多。

在过去两年里，转折点在特朗普当选时。在加拿大人中，认为加拿大应该“以美为敌”的人（深红）大大增加。在2023年2月，认为美国是有价值的伙伴和盟国的高达48%，友好国家的占25%，需要留点心眼的占19%，潜在国家安全威胁的占6%，敌人只有2%。现在，只有15%的人还认为美国是有价值的伙伴和盟国，友好国家降低到8%，要留心眼的占24%，潜在国家安全威胁高达38%，敌人也高达13%。

显然，加拿大人对美国的敌意大大高于美国人对加拿大的敌意，即使与特朗普支持者相比较，也是如此。这说明美国人还没有把“第51州”太当真，但加拿大人很当真。

加拿大人喜欢英国不奇怪，有意思的是加拿大人对墨西哥的好感大大超过美国，而对美国持好感的并不比对中国吃好感的人多多少。考虑到西方对中国几十年如一日的妖魔化和中加关系从孟晚舟时间后一直处于低点，这个结果还是挺有意思的。

加拿大人对特朗普和马斯克的观感差不多，左为特朗普，右为马斯克，红色为“很讨厌”的比例，粉红、蓝灰、深灰分别为“比较讨厌”、“比较讨喜”、“很讨喜”的比例，右端的中灰是“不知道/说不上来”。这对特斯拉在加拿大的销售可能会有影响。特斯拉是“进步主义者定制车”，马斯克被打入另册后，特斯拉是否跟着打入另册？

 不过大部分加拿大人还是支持继续售卖特斯拉的，这是把马斯克与特斯拉分开了。但要是加拿大对中国电动汽车开禁，再来看看有多少人继续支持特斯拉，会更有意思。

作为对特朗普和关税战的泄愤，85%的加拿大人计划多买加拿大制造，少买美国制造，其中48%将尽可能买加拿大制造作为美国制造的平替，37%要看情况，尤其是看价格和质量而定，只有15%的人不为所动。但这不包括美国品牌，加拿大市场上美国品牌占有率很高，不过很多都是在加拿大制造的。加拿大人的爱国情节是否延伸到加拿大品牌，还有待观察，不过选择余地将大大缩小。

78%的加拿大人会多买加拿大制造，59%会抵制美国制造，48%会取消或推迟到美国旅游或者度假的计划，41%回停止或减少使用亚马逊23%在网上为加拿大鼓与呼，18%会取消订阅美国电商（如Amazon Prime）和美国流媒体（如Amazon Prime Video、Netflix、Disney+等），13%会取消美国社交平台（脸书、X/推特等）账户，还有15%会什么也不做。

具体到各年龄段和男女之间，一般说来，年轻人和老年人反应最激烈，中年人反而比较平静。大概中年人是养家糊口的主力，在激昂的时候，还要解决柴米油盐酱醋的问题。女性一般也比男性的反应更激烈，这倒是符合女性容易情绪化的一般特点。但到了抵制美国电商、流媒体、社交平台方面，所有人都比较低调，女性尤其“舍不得”抵制美国社交平台和流媒体，无他，已经离不开了，而加拿大根本没有可以平替的东西。

就收入分层来看，总体上“同仇敌忾”，大家的行动相对一致，但还有有微妙的“两头高、中间低”，低收入和高收入的人更“爱国”一点，中等收入的人更加现实一点。这有可能与低收入群体里有很多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年轻人有关，而高收入群体本来就支付能力比较宽裕，有条件“多爱国”一点。

就地域而言，差异也不大，传统上保守党领先的地方略微“不爱国”一点，传统上自由党领先的地方略微“更爱国”一点，魁北克和大西洋沿岸身份“最爱国”。魁北克好理解，法裔本来就在北美是小众群体，要是加拿大被美国吞并进去，就没有生路了。魁北克的制造业（尤其是汽车和机电）也和安大略一样，受到特朗普关税战的打击最重。阿尔伯塔的油气反正是特朗普都爱不释手到“特别开恩”、降低关税项目，影响较小。阿尔伯塔人在政治光谱上也倾向保守，与特朗普支持者比较投缘。

有意思的是，保守党支持者再次显示出“最不爱国”。高达28%不打算改变购物习惯；自由党支持者“最爱国”，66%将尽可能改购加拿大制造。

98%的加拿大人将购买更多加拿大制造的食品和日用杂货，56%打算买更多的加拿大零食，54%衣物，50%酒类，36%鞋类，19%流媒体，17%手机。16%汽车。这其实只是“良好愿望”。大量食品、日用杂货、零食都是美国品牌，衣物、鞋类已经很少美国或者加拿大制造的了，美国和加拿大都根本不造手机，流媒体不买美国的就没什么可买了。汽车方面，美国和加拿大是分工的，流行的皮卡基本上都在美国制造，还有少量在墨西哥制造，除非加拿大人不买皮卡了，这事没法抵制。只有酒类，加拿大也是产酒大国，这事平替容易。

“第51州”从政治上，关税战从经济上，对加拿大是两大板块运动级的冲击。特朗普只有4年任期，但万斯有可能再干8年。即使两人都离任了，MAGA和后自由主义已经成为美国政治主流思潮之一，加拿大人对美国以及加拿大在世界上应该如何自处的认知正在历史性的重置中。加拿大并不唯一，整个西方世界都在这样的认知重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