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去美元化继续有增无减

作者：约瑟夫·莫斯，国际银行家

“每天晚上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所有国家的贸易都必须以美元为基础。”巴西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在四月份访华期间发表的讲话中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基于我们自己的货币进行贸易？金本位消失后，是谁决定美元是货币？” 他的言论在全球媒体中引起反响，这是一个明确的迹象，表明到 2023 年，随着美国政策制定者继续将使用美元武器化，世界已准备好在去年的地震趋势的基础上进一步加速去美元化进程。他们国家的货币。

事实上，早在 1971 年，美国财政部长约翰·B·康纳利 (John B. Connally) 在罗马举行的 G10（十国集团）会议上对一屋子的欧洲同行说过一句著名的俏皮话：“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但这是你们的问题” 。但随着 50 年后这个“问题”已成为许多国家的生死攸关的问题，人们担心日益敌对的美国可能会将任何脆弱国家列为攻击目标，这引发了全球去美元化浪潮，而且这一浪潮急剧加速。自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因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而对其实施一系列经济制裁以来，这一数字有所上升。

因此，去美元化已成为许多国家奉行的一项完全理性的政策，特别是那些以前依赖美元并因此遭受灾难性后果的国家。无论是实施制裁，阻碍一国在国际市场上获取美元，冻结一国在西方顶尖金融机构内持有的以美元计价的资产，还是禁止一国银行加入以美元计价的 SWIFT（环球银行金融协会），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寻求将其风险敞口多元化到替代货币和投资，今年去美元化的热情加快了。

作为全球储备货币，世界各国央行通常持有大量以美元计价的资产，包括美国国债和公司债券。这种特权地位使美国能够积累巨额贸易和政府赤字。“对于美国来说，用于维持军事账户国际收支赤字以及美国投资者购买中国股票和中国公司的资金，美元被回收回美国购买美国国债”，迈克尔·哈德森，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城分校经济学教授，《超级帝国主义——新版：美国世界统治地位的起源和基础》一书的作者”，2020 年 5 月解释道。“这就是美国国际收支赤字为国内政府预算赤字融资的方式。随着美国在世界各地的军事和政治支出增加，美国的国际收支赤字增长得越大，最终为国内预算赤字融资的外国央行就越多。”

但几十年来，人们明显观察到各国央行在其储备中保留如此高度集中的美元资产的意愿持续下降。20 世纪 70 年代末，美元在全球储备货币中的份额高达 85%。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MF) 官方外汇储备货币构成 (COFER) 数据，到 2022 年底，这一比例已降至 58.4%。尽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观察到今年第一季度这一份额小幅上升至 59.02%，而且仍然让第二大自由化货币欧元的 19.77% 相形见绌，但很少有人会认为美元在储备中的份额有任何意义。除了长期下降的轨迹之外。的确，

这种减少的部分原因是过去几年主要央行偏好的变化，导致它们大量买入黄金，同时远离美元。世界黄金协会 (WGC) 5 月 30 日发布的 2023 年调查清楚地强调了这些趋势，显示中国、印度、土耳其和埃及等发展中经济体今年在黄金收购方面处于领先地位。这项共涉及 59 家央行的调查发现，71% 的受访者预计全球央行的黄金持有量将在未来 12 个月内增加（去年调查中这一比例为 61%），而类似比例的受访者（24 % vs 25%）表示，他们计划在未来 12 个月内增加自己的黄金持有量。此外，

尽管调查发现，人们对黄金在世界央行储备中所扮演的角色的前景相当乐观，但它也发现，与之前的调查相比，人们对美元的角色更加悲观，尤其是在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受访者中。调查发现，“虽然 54% 的发达经济体受访者认为美元在全球储备中的份额在 5 年后将保持不变，但只有 20% 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受访者持这种观点。” “虽然 46% 的发达经济体受访者认为美元在全球储备中的份额将会下降，但 58% 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受访者认为美元将会下降。”

正如各国央行在 2023 年所展示的那样，对黄金的信任和对美元的一定程度的不信任是近期趋势的基础。通过表现出对额外黄金最强烈的需求——以及最不强烈的需求对美元的渴望——中国在这方面处于领先地位。7月份，中国人民银行连续第九个月增加黄金储备23吨，目前官方持有的黄金数量为2,137吨，自牛市开始以来已增加约188吨2022 年 11 月举行。与此同时，截至 2023 年 5 月美国国债主要外国持有者的最新官方数据显示，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几乎持续抛售，从一年前的 9518 亿美元增至 8467 亿美元，远超年初的 1 万亿美元。 2022 年。

这种趋势强烈暗示，如果美元最终失去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的地位，黄金将在这一篡夺过程中发挥核心作用。有些人甚至认为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例如，Goehring & Rozencwajg (G&R) 最近表示，美元可能正处于失去储备货币地位的边缘，这家总部位于纽约、专注于自然资源的投资公司认为，这将是影响最大的市场冲击过去 40 年。正如G&R管理合伙人Leigh Goehring所言，中国的资本账户是封闭的，进行人民币交易的国家无法兑换人民币，因此黄金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到底怎么才能兑换人民币呢？他们正在谈论最终用黄金解决这一切Kitco六月新闻。“中国任何取代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举措都必须包括一定程度的黄金可兑换性。然后，外国持有者可以通过上海黄金交易所将部分贸易顺差从人民币兑换成黄金。”

洛克菲勒国际公司董事长鲁奇尔·夏尔马 (Ruchir Sharma) 最近表示，各国央行现在购买的黄金数量比 20 世纪 50 年代创下历史记录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多，目前占全球黄金月需求量的 33% 创历史新高。指出，这种购买热潮不仅将金价推至接近历史高位，而且比基于实际利率的模型显示的价格高出 50%。“显然，一些新的因素正在推动金价上涨。仔细观察央行买家，排名前十的买家中有九个来自发展中国家，包括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夏尔马在 4 月 23 日为英国《金融时报》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并非巧合的是，这三个国家正在与巴西和南非就创造一种新货币来挑战美元进行谈判。他们的近期目标是：用自己的货币直接相互交易。”

事实上，正如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总统在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中国访问期间公开质疑美元的作用一样，世界许多国家现在都在问为什么不直接涉及美国的双边和多边贸易应该要求强制使用美元。因此，美元在全球交易和许多国家之间的贸易协定中的作用继续减弱。此外，随着中国成为当今全球领先的贸易大国，替代货币在许多情况下涉及人民币。事实上，巴西本身在三月底与北京签署了多项协议，这两个金砖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成员将通过直接兑换人民币进行大规模农产品贸易以及金融交易对于雷亚尔，反之亦然。

对于全球大宗商品交易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而言，迄今为止最具象征意义的举动或许是中国通过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所（SHPGX）完成了中国首笔以人民币结算的液化天然气（LNG）交易。国家石油公司CNOOC（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和法国TotalEnergies SE。该交易所董事长郭旭表示，此次交易促进了“多币种定价、结算和跨境支付”，并补充说，“跨境人民币结算的金融基础设施”将为“国内和国际石油和天然气交易提供更便捷的渠道”。天然气资源”。与此同时，中海油总经理于进表示：承认以人民币为基础的全球资源贸易可以“促进能源贸易全球化，构建更加多元化的生态”。法国经济新闻媒体《论坛报》报道称，TotalEnergies“只是简单地解释说，这一史无前例的人民币交易是‘中海油在碳氢化合物市场上提出的要求’，而长期以来，石油采购一直以美元结算”。

鉴于法国作为美国西方盟友的地位，这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表明，全球大宗商品市场内的非美元双边贸易是可能的，甚至可能更好，这反过来又可以为更多此类贸易的开展奠定基础。事实上，如果它实现，对全球美元霸权的最大打击将来自沙特阿拉伯和其他重要西亚国家的石油出口以人民币和其他非美元货币定价。全球石油和其他主要大宗商品的交易绝大多数以美元计价，这意味着为了促进此类交易，需要对美元（在这种背景下被广泛称为“石油美元”）有大量的日常需求。

然而，在2022年12月对沙特阿拉伯利雅得进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访问时，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建议中国和阿拉伯国家利用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所作为促进石油和天然气贸易人民币计价结算的平台。“中国将继续从海湾国家进口大量原油，扩大液化天然气进口，加强上游油气开发合作……充分利用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所作为平台开展人民币结算石油和天然气贸易，”中国国家主席在访问期间重申。

虽然这样的安排并不一定意味着来自阿拉伯世界的每桶石油都将立即以人民币计价，但它在许多国家正在认真追求的去美元化进程中提供了又一个里程碑。由于沙特阿拉伯似乎即将加入金砖国家经济集团，该集团旨在促进成员国之间的贸易与合作，因此不可避免地会使用非美元货币来为该国至少部分石油产量定价。不久。

瑞典乌普萨拉大学和平与冲突研究教授阿肖克·斯温表示，人民币石油贸易对中国来说将是“巨大的一步”，也是“对美元地位的重大挫折”。斯温在接受总部位于美国的西亚新闻媒体《Al-Monitor》采访时补充道：“毫无疑问，沙特阿拉伯成为中国主导的上合组织和金砖国家+的成员将加速双边贸易的发展。”人民币作为交易货币。” 

也许这可以解释美国为何大力阻止沙特阿拉伯推进与中国的关系。据《华尔街日报》（WSJ）援引未透露姓名的美国官员的话称，沙特已同意与美国达成一项初步广泛提议，承认以色列国，以换取对巴勒斯坦人的让步、美国的安全保证和民用核帮助。“官员们表示，美国可以寻求沙特阿拉伯的保证，不会允许中国在该国建立军事基地——这个问题已成为拜登政府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之间的痛点，”《华尔街日报》8月9日发表的文章报道。他们表示，谈判代表还可以寻求限制沙特阿拉伯使用中国华为开发的技术，并保证利雅得将使用美元而不是人民币来定价石油销售。预计美国还将寻找方法来结束因沙特阿拉伯反复减产而引发的油价争端。”

如果美国未能让沙特恢复立场，特别是在石油定价方面，美元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最终可能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尽管如此，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美元可能仍将是国际贸易和金融市场的主导定价单位。正如美联储 (Fed) 2023 年 6 月的一份文件指出，1999 年至 2019 年期间，美元占美洲贸易计价的 96%，在亚太地区 (APAC) 和其他地区占 74%。 79% 在世界其他地区。只有在欧洲，欧元以 66% 的份额领先于美元。该论文指出：“部分由于其作为交换媒介的主导地位，美元也是国际银行业的主导货币。” “大约 60% 的国际和外币债权（主要是贷款）和负债（主要是存款）以美元计价。自 2000 年以来，这一份额一直保持相对稳定，远高于欧元（约 20%）。”

它也是世界上最大、流动性最强的金融市场（包括全球最大的股票和债券市场）的主要和事实上的货币。实际上，短期内没有可行的替代品来取代美元，特别是考虑到人民币在全球贸易中所占的份额仍然很小，而且由于中国政府对其施加的限制，其资本账户仍然关闭。美元仍然是全球主要支付网络 SWIFT 中使用的事实上的货币，该网络包括遍布 200 个国家和地区的约 11,000 个成员机构，每天进行超过 4200 万笔交易，日均交易额近 5 万亿美元。

但还应该强调的是，对于大多数国家来说，至少目前而言，其意图并不是要取代美元作为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相反，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实现其他形式的货币和价值储存手段的充分多元化，这样，如果他们成为美国主导的惩罚性经济措施的目标，他们就有其他选择。因此，虽然美元不会很快被废黜，但向其他货币的稳步转变将暂时继续削弱其全球影响力，支撑真正的全球多极化的前景，并为世界大部分地区提供潜在的关键影响。经济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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