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在台湾的老兵们有句口头禅:活着做了游子,死了不能做游魂,活着要回家,死了也要回家。
每一位在台湾的老兵,心中都有一个回乡的梦。
2008年,一位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在儿孙们的搀扶下,从台湾飞抵大陆,在落地的那一刻,心中难掩激动之情。
老人这次回来,还带着一个重要的任务,他向相关部门求助,希望可以帮他找到他的家人。
自从去了台湾,他们已经71年未曾见过面了。
那么这位老人是谁?他的家人最后找到了么?
替父报仇,偷偷参军
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进攻沈阳,拉开了侵华战争的序幕,日本谋划先占领东北、然后吞并中国,进而称霸全亚洲。
此时的谢春生,不过是个9岁的孩子。
1937年日本发动“七七事变”,全面侵华战争爆发,敌人的炮火燃烧在中国大地上,中国人民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的谢春生,已经成长为15岁的小伙子了, 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生在混乱年代,生活原本就艰辛。战争一打响,老百姓的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日本人的铁骑踏入了中国的各大城市、村庄,谢春生的家乡也未能幸免。
日本人像强盗一样进入村子里,每一次日本人进村,父亲都把他们母子三人藏到地窖里,自己与日本人周旋。
日本人隔三差五就进村,家里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再后来就抢粮食、抢吃的。
日本人走后,父亲再把他们母子三人从地窖中拉上来,母亲看着一片狼藉的家里,流下惊恐的泪水。
母亲提议要不逃吧,再这样下去,家里啥东西都没了,父亲叹了口气,逃又能逃到哪里呢?外面都是日本鬼子,逃出去,怕是连家都没有了。
谢春生看着混乱的家中,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谢春生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是父亲经常教育他,身为男子要有担当。
一日,日本人又进村了,父亲照例把他们藏在地窖中,听着外面混乱的声音,妹妹吓得直落泪,母亲紧紧得捂住妹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了声音,可是迟迟不见父亲喊他们出去。
母子三人大着胆子摸出了地窖,跑到院子里去看见父亲倒在了血泊中,任凭他们叫喊,父亲再也没有起来。
父亲被日本人杀害后,谢春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母亲一病不起,妹妹还年幼,家里的重担落在了谢春生的肩上。
有一天,谢春生听村民说,外面有很多部队正在跟日本人打仗,等撵走了日本人,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谢春生,他也可以去部队啊,当了兵就能打鬼子,就能给父亲报仇了。
谢春生飞奔回家,把自己想要参军的想法告诉了母亲。
没想到母亲并不同意,家里就剩下谢春生一个男丁了,虽然母亲没有文化,但是她知道打仗那是要拼命的,如果谢春生再牺牲了,她怎么跟他父亲交代呢。
谢春生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和年幼却懂事的妹妹,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是谢春生并没有打消参军的念头,日本人照例进村烧伤抢夺,一次比一次凶狠。
这天夜里,谢春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一想到白天日本人恶狠狠地模样,就想起惨死的父亲。
于是他偷偷爬起来,收拾了几身衣服,他决定瞒着母亲,偷偷找部队参军去,临行前,他朝着母亲那屋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其实母亲这晚也没有睡着,听着外面的响动,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呢,但是她没有起身阻止,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品性。
孩子,去吧,母亲只盼望战争胜利的那一天,你能活着回来!
抗击日寇,却跟错了队伍
跑出家门的谢春生,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听说哪里有部队,他就往哪跑。
没想到还真在路上,碰到了一支行军的队伍,一看是中国人的部队,谢春生激动之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上去,拦住其中一人,大声说道:我要当兵!
谢春生拦着的这支部队,正是国民党的主力部队“钢七军”,军长是李宗仁。
“钢七军”从广西出发,一路往上海赶去,没想到路上竟被一位少年拦住。
谢春神怕部队嫌他年纪小不收,还谎称自己17岁。
不过这支部队是先头军,正着急赶路,于是排长拒绝了谢春生的请求。
谢春生好不容易碰上一支部队,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死死地拽住排长的裤脚,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就是被日本人给杀死的,他要给父亲报仇,非当兵不可。
排长看着面前还是个孩子的谢春生,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还不够年龄,但是这孩子的脾气,是块当兵的料。
于是这位排长告诉他,大部队就在后面,让他在这里等着,说完还给谢春生留下了一张纸条和几块干粮。
一天后,谢春生真的等来了大部队,凭借这张纸条,他成了钢七军的一名通讯兵。
没多久,上海保卫战就打响了,这一仗打得异常惨烈,谢春生所在的团,几乎都要被打光了。
谢春生第一次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也迅速成长了起来,他学会了开枪,扔手榴弹,学会了如何多杀鬼子,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1938年,台儿庄战役打响了,李宗仁指挥“钢七军”所有战士加入了战斗。
经过一个多月的激战,我军取得了这次战役的胜利,这是中国正面战场上的一次重大胜利。
谢春生也尝到了胜利的甜头,至此之后,他每次都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希望赶紧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的土地。
谢春生终于等来了这一天,1945年8月日本宣布投降,谢春生非常高兴,终于赶跑了日本人,他也能回家看看母亲和妹妹了。
谁知谢春生还没踏上回家的路,内战就爆发了,谢春生不明白,把日本人赶跑了,怎么自己人跟自己人反倒打起来了呢?
但是经过战争的洗礼,谢春生知道军人要服从命令,他只能跟着部队继续冲锋陷阵。
然而骁勇善战的“钢七军”从来没打过胜仗,队伍慢慢退到了广西一带。
再后来,他们被领上了一艘船,在船上,谢春生得知,他们要去台湾。
谢春生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整整71年。
重回故土,母亲苦苦等待
谢春生在台湾人生地不熟,虽然这里的条件比老家的村子要好太多,,但是谢春生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妹妹和母亲。
蒋介石到了台湾后,就禁止和大陆联系,谢春生这才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怕是回不去了。
谢春生在台湾安顿了下来,退伍后,他做起了一点生意,并在这里安顿了下来,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谢春生页头一个小伙子变成了一位老人了。
但是在他心中,一直想着要回家,虽然在台湾生活了这么多年,但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1987年,两岸中医打破了隔绝的状态,实现了三通,谢春生非常高兴,他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然而时过境迁,大陆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谢春生没有文化,只记得自己村里的名字,这次寻亲无果,谢春生只得回到了台湾。
谢春生两次回大陆寻亲,都没有结果,加上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他的子女便不愿再让他折腾。
可是谢春生思乡之情,却越来越浓,他记得他偷偷离开家的时候,曾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回家,就算是死,他也得回到母亲身边啊。
孩子们也看出了老人的心思,决定帮他圆梦。
2008年,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老人再次踏上了回乡的道路,这一次,他仍满怀希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政府和各界人士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谢春生的家人,更让人高兴的是,谢春生的母亲王秀英,还健在人世,已经106岁的高龄了。
谢春生非常激动,要求立刻回家,他那颗漂浮的心一刻也等不了了。
在家人的陪同下,谢春生终于踏上了回乡的道路,他望着窗外的风景,回家的这条路,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谢春生就是莫名的感到熟悉。
而谢春生的妹妹,早早就在村口等着,当初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如今白发早已爬上了头。
孩子让她回家等,等人到了,自然会领到家中,但是老人执意要在这里等着,她要带着哥哥一起回家。
在村口,谢春生和妹妹终于相见,两位老人抱头痛哭,久久难以平息,
妹妹紧紧握着谢春生的手,领着他一步步往家走。
谢春生走进阔别已久的家门,终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母亲。
王秀英生病卧床多年,神志也早已不清,有时候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了。
谢春生看着年迈的母亲,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王秀英的双手,早已泪流满面,他轻轻地呼喊母亲。
王秀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她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她的儿子活着回来了,老人脸上露出了欣慰了笑容。
当天晚上,王秀英老人安详的闭上了双眼,71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儿子,这才放心的离开。
谢春生的故事,何尝不是许多台湾老兵的缩影,他们被迫离开家乡,离开故土,多年以后,有的人找到了亲人,有的人,却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