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產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19大)今秋在北京召开前夕,香港媒体传出,北京将从守势转为攻势,大陆国家主席习近平将在任内解决台湾问题。美国布鲁金斯学院东北亚主任、前美国在台协会理事主席卜睿哲(Richard Bush)表示,他不知道习近平是否想在任内「解决」台湾问题,但习若尊重台湾民主社会,「他会有更好的机会」。
两岸和平统一 美不反对
对于许多中国人认为美国不想看到两岸统一,因为不符合美国利益,这位资深美国两岸问题专家认为,「许多中国人」根本就错了;如果台湾自愿同意统一,整个过渡是和平且不受胁迫,美国就不会反对。以下是卜睿哲接受本报独家专访摘要:
问:您的事业和生活一直围绕着美中台议题,首先把您带到台湾的是什么?
答:我的职业生涯开始之初,并未打算专注于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PRC)是我的主要兴趣领域。在眾院为眾议员索拉兹(Stephen Solarz)工作是我对台湾更加重视的第一步,但当时我的工作也涵盖了中国。关键性转折是在我成为美国在台协会(AIT)理事主席,在那以后,台湾成为我的中心焦点。
问:1987年5月索拉兹首次写信给蒋经国;同年7月台湾正式宣布解除戒严。他在信中告诉蒋经国什么?
答:写信的立意在于蒋经国在葛莱姆(华邮发行人)1986年10月访台时已透露要解除戒严,我们认为台北当局已做了决定,但方向并不清楚,所以提供一些有关完成台湾民主化步骤的想法和观察,包括释放政治犯,解除海外黑名单。
台海危机 陆非真要开战
问:1996年台海危机时,您在国家情报委员会(NIC),美国行政部门当时的评估是什么,一旦发生最坏情况的终极计画为何?
答:我不能自由讨论情报界的意见。但当时柯林顿政府,整体而言,不认为中国真的打算和台湾开战,而是透过军演从事所谓的强制性外交( coercive diplomacy ),通过「展示」,而非「使用」武力,力图对台湾、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观点,造成政治影响。
问:华府和台北都说美台关系从未像现在这么好。但两岸关系停滞不前;美国东亚影响力正在下降,美国目前的「一个中国」政策还能维持50年吗?
答:这得取决于中国大陆的政策了。美国不得不採取「一个中国」政策,是因为在1970年代,以及在这之前,中华人民共和国(PRC)和中华民国(ROC)都坚持我们必须要在两者间选其一。无论如何,如果北京愿意对台湾在国际体系中扮演的角色及在美台关系中,不论官方或非官方的性质更灵活,我肯定,美国将会利用这个弹性。如果台湾自愿同意统一,且整个转移过程是和平的,非强迫的,美国将不会反对─但这必须保持了我们的「一中政策」重要元素,即任何解决两岸纷争的方法都必须是和平且为台湾人民可接受的。
一国两制 台湾接受度低
问:台湾正面临快速「脑力流失」,中国成为年轻一代的梦想地,新中国观逐渐在台湾涌现,对两岸关系有何影响,我们正在走向统一的道路吗?
答:我认为现在还言之尚早,但我的印象是台湾公眾接受或赞同以北京条款「一国两制」进行两岸统一的支持比例,相当小。
问:近来有一说法,习近平将在其任内解决台湾问题。许多中国人认为美国不想看到两岸统一,因为这不符合美国利益?
答:这「许多中国人」根本就错了。他们忽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未能达成统一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北京提出的统一方案到现在已经快40年了,在台湾却从来没有市场。我不知道习近平是否真的想在他的任内「解决」台湾问题,但他若尊重台湾民主社会的现实,将会有比较好的机会。
问:中共19大将在今秋召开,北京会对蔡英文政府失去耐心,19大后对台湾採取更强硬的立场吗?
答:这是一个大问题,我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如果习想改善两岸关系并与蔡政府进行接触,建立信任,可以指出蔡在过去14个月表现的克制。实际上,蔡在她的就职演说确实说了92共识核心内涵,但不是北京要求的那种明确表达方式。北京将会持续过去一年来对台湾已进行的惩罚,可以说,妳问的情况,已在进行中了。
歷届总统 领导风格迥异
问:过去这30年,您个人接触过歷届台湾总统,谁留给您最深刻的印象?
答:这非常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导治国方式。我想(停顿),蒋经国我从未见过,他在极端艰困的时期,做了至为关键且有利于台湾重大决定;李登辉在台湾政治运作中,非常具技巧;陈水扁刚执政时想走中道,与国民党和北京都接触,但没人感兴趣;马英九对如何保护台湾利益,改善与中国大陆关系,有一套好的理念;蔡英文极力试图追求两岸平衡,採取了不挑衅的政策。30年,台湾民意改变,台湾政治改变了,不清楚北京是否了解这种现况该如何进行调整。
(中国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