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求索

三个人，两个魔王和一位高僧，为佛教在中国奠定了良好基础，真是无量功德，值得大书特书，因此，专门用一节介绍。两位魔王是暴君石勒和石虎，高僧是佛图澄。

公元311年，西晋八王之乱中的最后一位东海王司马越死，死后拟归葬东海，当时人心大乱，都以为强寇将至。包括宗室48王、大批大小官吏，不计其数的平民百姓，一起东行避难。不料，消息被石勒得知，立刻带领军队追杀，在苦县宁平城追及。 石勒“以骑围而射之，相践如山。”数十万人被杀，血流成河。一次屠杀数十万人，其实不过是石勒众多暴行中的一例而已。三个月后，石勒部队攻入洛阳，西晋宣告灭亡。

公元311年，是中华民族开始堕入灾难无比深重的五胡乱华的年份，然而，却是佛教在中国的大吉大利的年份，佛教从此进入了一个黄金时代。

石勒是羯人，幼时为人家奴，后来约了十多人到处劫掠，力量逐步壮大，投靠匈奴刘渊后，成为刘渊部下。330年，石勒称帝建立后赵政权。公元311年，石勒攻入洛阳时，已有天竺僧人佛图澄（或说是龟兹人）在等他了。佛图澄自称已经活了400多岁，据说，能从木碗中变出莲花，从干河中唤出神龙，从胸口拉出自己肠子。更神奇的是，他能知道前世，通过铃声预卜先知。佛图澄去见石勒后，表演了一套戏法，以后又多次试验，都能涉险过关，石勒信服。

当时，中原地区长年战乱，许多士人和老百姓都迁居到局势相对稳定的南方长江流域。石勒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是东晋汉人政权的死敌。名将祖逖曾和他进行过多次血战。那么，为什么佛图澄不到南方，而要去投靠魔王呢？石勒的侄儿石虎说穿了奥秘：“我是戎人（胡人），当尊戎神（胡佛）。”佛图澄正是看中了中一点，知道当时要在已经高度文明的汉人中发展有很大难度，应该先在胡汉杂居的地方，通过胡人政权来实现突破。这步棋还真的给他走对了。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双方一拍即合，果然，石勒对佛图澄大加欣赏，把他册封为国师，几年后还封他为“国之大宝”，把自己的儿子们统统送进佛寺去培养。

333年石勒病死，其侄儿石虎杀了石勒老婆和儿子，自己登上帝位，继续封佛图澄为国师。石虎不但比石勒更加残忍得多，并且还是一个变态狂，在中外历史中，都是很罕见的。原配妻子郭氏，被他一顿拳打脚踢，活活打死，继任妻子崔氏又被他用箭射死。长子石邃被他立为太子后，动不动就被他拳打脚踢。石邃不堪虐待，阴谋杀父自立，被佛图澄告发而事泄。石虎将石邃连同其妻儿等二十六人全部处死，同时还将太子宫中所有人员200多人统统杀死。石邃死后，石虎立次子石宣为太子。立了石宣后，又有些后悔，想改立三子石韬，结果，石韬被石宣暗杀。石虎闻石韬死讯，惊得晕倒床上，醒来后见到杀死石韬的刀箭上面还有残留血迹，边痛哭边用舌头乱舔血迹。接着，就将石宣抓来，用铁环穿了下巴锁在柱子上，强迫吃粪。又将石宣头发一根根拔下，拉断舌头，剜掉双眼，抽出肠子，斩断手脚，最后将尸体用轱辘吊到半空中，底下堆满柴禾，纵火烧成黑灰。石虎居然还带领着妃子宫女数千人在高台上观火，热闹场面仿佛今人观赏焰火。对尸灰还不肯放过，散布到各条路口任人践踏。古今中外许多暴君，即使对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敌手，也未必能想出如此多的残忍手段来发泄自己的极度仇恨，而石虎却用到了自己亲生儿子身上。跟着又把石宣的妻儿等29人统统处死。石宣最小的儿子才几岁，哭着求饶。石虎哭着把他抱在膝上，犹豫了。手下人上去牵拉，小孩拉住祖父衣服哭喊，还是被强拉下来猛抛到半空中，掉下来当场毙命。东宫僚属300多人，太监50多人同时被处死，太子部下军队10多万人全部发配到凉州。

对子女如此，对百姓就更残忍了。一次，听说济南平陵一头石雕老虎，忽然活动起来从城北跑到了城南。石虎以为该是对应自己南征，于是下诏命令，百姓每五家出车一辆，牛两头，米十五斛，绢十匹，违令者斩，不足者斩。老百姓已经穷得饭都吃不饱了，如何筹得齐？许多人在路边上吊自杀，到处遗骸累累。另外，又征调数十万民工，在长安、洛阳大造宫室。规定13岁至20岁的民女，一律都要送到首都备选，以充实后宫。石虎自己在宫中糟蹋民女，日夜不休。

石虎如此，其子女应该在两朝国师佛图澄的言传身教中受益匪浅吧。且往下看：

长子石邃骄暴放荡，纵欲无度，见到略有姿色的妇女，就要强奸。常将美貌宫女斩首，将头上的血洗干净，盛在盘子里，传示四座客人。将年轻貌美的尼姑抢来，白昼宣淫，奸淫过后，宰杀剥洗，和猪羊肉混在一起煮熟了吃，吃余的分赏左右。二子石宣被立为太子后，与三子韬相互比拼宫室豪华壮丽，以后，派人暗杀石韬，第二天还特地赶去看，看到弟弟血肉模糊的尸体后，竟然哈哈大笑而去。

就在这样的一个虎狼窝里，佛图澄却混得如鱼得水。石虎封他为国师，他说石虎前世有无量功德，双簧戏唱得热火朝天，亲密得如胶如漆。凭借石勒、石虎两个魔王的虎狼政权大力支持，佛图澄在后赵建立了大小寺庙893座。那时战乱不断，后赵统治者又不断大建宫殿，动辄调民工数十万，佛图澄与两魔王沆瀣一气，修建如此多的庙宇，无异是火上加油。后赵百姓单饿死的就占人口的十之六、七。汉代以来，朝廷禁止汉人当和尚，石虎解除了这条禁令，规定不论华夷贵贱，一律都可以出家为僧。由于，石虎对汉人残酷劳役，许多人为了在寺院庇护下逃避劳役，不得不削发为僧。之后，后赵领土上，几乎全部居民都皈依了佛门。后赵占有中原大片土地，有这样广阔的根据地，以后只要利用群众的从众心理，进一步拓宽范围就容易多了。两个魔王为佛教在中国建立如此广大的根据地，真是“功德无量”了。佛图澄圆寂后，其大弟子释道安又先后在黄河南北、襄阳和长安宣扬佛法。到了魏晋南北朝，佛教势力一度空前。

佛图澄对说石虎：“你前世是个大商人，曾在西方佛寺设大会，与会罗汉有６０余人。当时有一位高人说，您下辈子要到东土当皇帝，现在真的应验了。”

什么样的会议竟会把如此残忍的魔王派到我们中国来？大概是魔鬼们的人肉宴会吧？佛图澄，魔窟里的国师！

石勒、石虎的暴行，今天令人难以置信，如对佛图澄和石勒、石虎有关事迹感兴趣，可参考：《高僧传》，《晋书》等书。国外也有介绍，例如荷兰学者Erich Zurcher著作The Buddhist Conquest of China , pp182-184, Copyright  1972  by  E.J.Brill , Leiden ,Netherlands